两个时辰后,宁弦步入太子府就被领到花园中的凉亭。
“太子,”宁弦走进凉亭,不动声色瞥过只搁着一壶茶的桌面,上前拱手,道,“不知太子有何急事?”
“坐。”太子不喜不怒看着他,往铺了暖垫的凳子比了比。
宁弦坐下,心里早有猜测太子请他前来之意,不过面上却露出疑惑之态。
太子睨他一眼,闲谈一样的语气,开口道,“章丞被人密奏贪污黄金且被就地正法一事,你听说了吧?”
这笃定的语气,哪里是疑问。
宁弦眸光一闪,心下警惕骤浓,面上却现一瞬迟疑,方恭谨道,“听说了。”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我正疑是不是有人暗中密告。”
太子目色一寒,宁弦倒敢说,难道这么说了他就会不疑?
这个弟弟,以前他觉得是片搅不起风浪的浮萍。但现在看来,分明是潜伏暗处企图撼树的蜉蝣。
“有件事,我得向太子你坦白。”宁弦语气一转,面上浮几分愧然与凝重,“我刚收到消息,密奏章丞贪污黄金的正是吏部侍卿林川,此人也是臣弟暗中替太子网罗的人。”
太子挑眉,眸光不明,看着他抿唇不语。
宁弦叹一口气,“臣弟也不知当中出了什么差错,他会突然密奏章丞。”
连臣弟的谦称都出来了,可见他此刻内心有多惶惶不安。
太子看着他病弱的脸露怯生惧,对他的解释不置一词。默了一下,忽笑着站起,拍了拍宁弦肩头,“原来是一场误会。”
宁弦配合着露出放松的姿态,太子目光一顿,又道,“林川一事,你交到谁手里?”
他指的,是宁弦刚才解释乃为他网罗的人。这样的事,宁弦以往也做过,不过宁弦做好之后会适时递上一份详细资料给他身边的人。
宁弦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答,“跟往常一样。”
“看来是有人故意误导。”太子友好地再拍拍他肩头,“六弟的坦荡淡泊,一直都是我最欣赏的。”看来他这个弟弟确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不过,宁弦现在还不知道,他根本看不到那本记录册子。因为巧得很,他派人暗拘林川时,那本册子突然失火被烧了。
宁弦心里沉了沉,太子能说出这句话来,证明这事在他心里存的芥蒂非同一般。
究竟是谁?在暗中挑拨他与太子的关系?
林川是他的人,这事只有他自己心知,谁能泄密?
离开太子府,宁弦心里仍旧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脑里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闪过一张漫不经心透着漠然冷意的脸。
他蹙了蹙眉,“怎么会突然想起她?”
然而声落,他身子蓦然僵了僵。他脑里闪过的不仅是洛瑶那张对他凝满敌意的脸,还有几日前,在安国公府湖边,她忽然扭头朝他露那抹诡异一笑。
他心头跳了跳,霎时有喷薄怒火内里四溢。
是她!
虽然他没有一丝证据,但他知道一定是她。
这日,洛瑶在桥边给湖里的金鱼投食。却在她低头瞬间,忽然有抹瘦长身影映在湖面。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突然侵来的气息,让洛瑶心里一寒,但并不影响她投食的动作。将鱼料洒下,她才慢悠悠抬头看着来人。
“我竟不知,安国公府什么时候变成六殿下的后花园了?”她冷着脸与他拉开距离,心里恼火在想,看来以后不管去哪,都得让元香寸步不离的跟着。
宁弦紧盯着她,没理会她的嘲讽,继续步步紧迫,“为什么?我跟你无仇无怨,自问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少女怔了怔,这一副怨妇姿态的宁弦,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我不知道六殿下在说什么。”少女蹙着眉头掠他一眼,目光在他脚下的鱼料凝了凝,有些可惜地收回视线,“六殿下要诉衷情,请到揽月楼找二妹。”
说罢,她转身就走。
跟这个恶心的男人多纠缠一瞬,都让她想吐。
“你回答我。”宁弦身形一动,立刻闪身堵到洛瑶跟前,长臂一伸已牢牢扣住她手腕,“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瑶凝了凝被他抓得生疼的手腕,眸中厉芒如刺,“殿下最好立刻放手。”
看出她眸中威胁意味,宁弦双眼一缩,依言缓缓松开,面色却多了几分鸷人的寒意,“上次我的手,是你做的手脚?”
这个男人,总算想起来了。
只可惜,上次在临渊水榭,她没有弄点更狠的药让他整个手永远烂掉。
“六殿下这话真奇怪。”少女低嘲一声,看也不看面色隐隐生寒的宁弦一眼,遂迈步离去。
宁弦这回没拦她,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却朝着她背影道,“我知道是你做的。”
少女脚步不滞,走得悠然随意。
知道?知道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