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在荷塘上,静得如玉水中洗过,皎洁而又晶莹。小二的叫声,就如一刀划开,硬生生分出喧闹与宁静来。
院子里,本来是静的,现在是闹的。
厅上,本是是有动静的,现在听到这么大胆而又得瑟的人,就静下来。除了知道是阮家小二以外的人,别人都傻眼,是谁?
你要知道,我们这里可是状元榜眼探花齐集,而且是两位状元在这里。
可你就是二十位状元在这里,对小二来说,也是前科的事,如过眼云烟。小二要猖狂,没有人能挡得住。
于是,人还没有到,却不妨碍他继续叫:“不许写不准作啊,我没到,抢先的罚酒啊,”
这样的叫声,洞房里的一对新人也听进去。常五公子喃喃:“这来的是谁啊?这般的粗鲁不斯文,”
玉珠已经听出来,正在小声地笑,见问就回答他:“是我表弟,”后面听到说表弟粗鲁,玉珠气得咧咧小嘴儿,又脑子一闪,灵光出来一句话,玉珠又转为笑容:“也是你表弟,靖安侯的二公子。”
五公子才没有话说,只是问:“是那个和袁家妹夫打赌中状元的?”玉珠窃笑,有人因文章而出名,就也有表弟这样因打个赌就出名的。
外面叫声更凶:“哎哎,我说你们怎么不等我?”五公子就走到窗前去看,见四、五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公子,后面几个是跟随。
高的矮的,全生得秀玉一般,又似月色里长大的,浑然没有俗滋味儿。
高的,正笑得快站不住,是阮梁明。
矮的,正在发急。他已能看到厅上的人,不知道是他的人,才理他,是呆着往外面看;听出是他的,全不理他,继续书写。
理他也没有用不是,再说那香快燃尽。
大家全是为了新人能顺利洞房而作诗,要是耽误下来,那一对新人别扭着说诗词不好不肯入洞房,小二你可赔不起。
阮家小二不知道这内幕,这就急死了,手指住袁训钟氏兄弟几位表亲,又有苏先柳至等人他全都认识,小二跳脚,挥动衣袖:“大胆,欺负小的!”
“月色,五言七言都行!”还是袁训了解他,先抛下来题目。小二急急忙忙的,一眼月色也不用看,张嘴就出来一句。
这诗不说摇动乾坤,也算繁花似锦
常五公子深吸口气,玉珠得意:“如何?”五公子道:“果然,有叫别人等他的本钱。”玉珠就更摇头晃脑起来,她发上本是珠冠,这一摇,小脖子吃重,哎哟一声,手扶着脖子颦眉头,一弯翠眉儿,更染上春色无边。
常五公子讪讪着来扶,想要大大方方的扶,又是新人头一回,实在舒展不开。但是不扶,又过意不去。这手一扶,就按错地方,按在玉珠面颊上。
滚烫的热度,瞬间到了五公子手上。
玉珠涨红脸,反过来怪他:“你的手好热,”她明知道是为着什么才热,反而颤声地问:“要不要,你去冷水里洗洗手?”
“你的脸也热,”五公子低声道:“要不要,一起去洗洗?”春色,徐徐在花烛下面展开……
外面小二已上厅堂,等不及见礼,就一面嘴里念诗,一面催:“给我纸和笔。”常大人听到他适才念的诗,觉得雏凤清于老凤声,又认出是靖安侯的世子,去年秋闱高中一甲的,又没下春闱就已闻名,都知道他和探花打了一个中的赌。
探花已中探花,这打赌的另一个人虽然没有下场,也因为敢和探花打赌,让人不敢小瞧。
自然,也有人不认识阮小二的。
常大人亲手要送笔给他。
苏先在一旁,先坏笑:“二公子,那香就要尽了!”阮小二看过去,见香只有最后一点儿明火,苟延喘息的,随时会熄灭。
他惨叫一声,余伯南离他最近,手中纸还有空的,阮小二也不管了,夺手就撕,“哧啦”
,下来半张,余伯南才笑骂:“小二你!”
差点儿影响我写不好字。
见他身子一拱,把余伯南顶出去半边,余伯南得刚才那一撕,幸好有了准备。抱着手中纸和笔笑着出去一步,见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已丢了半边。
阮二占住半张书案,笔也不要了,伸一指,按在墨汁里,运指如飞,顷刻间,一首五言绝句已经出来。
香快要尽了,大部分的人已先写完,就都对着小二公子笑。阮梁明再也支撑不住,笑嚷着:“我不行了,你们诗也够了,我就不献丑,容我,痛快的笑一会儿吧。”他从家里带上兄弟出来,已经笑了一路子。
香尽时,诗篇词章全都出来。早写好的,全贴在墙上。袁训又让把没贴的托起来,他运目如电,一扫而过,把其中次等的尽数挑出。
钟氏兄弟夺在手中,向火烛上引着就烧。同时,冷汗哒哒下来。幸好,都来得及时。不然这诗勉强留下,以后也是让别人笑的。
笑的人才不管你是不是逼迫着出来的,他们只会笑话。
红烛高照,常夫人喜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