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又让雪吹起时,南安侯夫人还是傲然的走出门,冷若寒霜的吩咐人:“套车!”
……
安老太太来文章侯府吃年酒,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老太太孙氏一早起来,在小佛堂上为老老太太念了经卷后,就在老老太太床前和她嘀咕着。老老太太说话都含糊起来,也不知道孙氏还能和她说些什么。
她不让人进去,别人也听不明白。
老老太太为了静养,早十几年就搬到最安静的地方,也意味着最偏僻。窗外花木扶疏,梅花成片的往里面拥。
太医说她可能出不了年,房外侍候的家人随时有七、八个。没有差使时,就随意的去看花。
早饭一个时辰后,就见到一个家人走过来,大家都就心中有数,今天请的客人就要到了。
这个客人说是新进门奶奶的娘家,但不但新奶奶昨天忙活到半夜地看菜单,竟然老太太孙氏也是着急的,带着侯夫人逼着二太太,又不许三太太走开,也跟着看桌子位置的半夜才睡。
有进府十几年的家人也是稀罕的,暗地他们互相传话,难怪新奶奶进门后就敢盛气凌人,原来她的娘家,却和老太太孙氏有渊源。
如果他们能问再老些的人,但那些人大多死的死,老的老。他们就会吓一跳,这渊源可是够“深”的。
深得南安侯府和文章侯府几十年不走动,而且翁婿舅兄间互相弹劾,当年是不把对方拉下来,都誓不罢休。
来回话的家人也是个不懂,他就隔门如实的回文章侯说的话:“安府的车驾离着还有一条街,世子爷和奶奶已迎出府门外,侯爷让来请老太太,说他和侯夫人、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也就出去迎接。问老太太,可来不来?”
“来,怎么不来?”房内立即有声音出来。
家人们悄悄的缩头笑。有一个家人叫孙六,对跟老太太孙氏的丫头腊梅低声道:“以后新奶奶面前,大家悠着点儿。”只看老太太这么的肯给她面子,就足以让新奶奶在家人心中又上一层。
要知道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的娘家人来,老太太都不会出去迎接。
房中,又是另一番情景。老孙氏在婆婆床前直起身子,看着她混浊的眸子,有些感伤。见她嘴唇动了几动,手无力的往外面指了一指,老孙氏会意:“她若是问候你啊,我就请她来。她来了,您可记住笑一笑,这都几十年的,也该和解了不是?”
老老太太又动一动,再就虚弱的闭上眼睛,唯有喘气的份儿。
老孙氏伤心上来:“唉,您可得坚持点儿,可不能大年下的给儿孙们找麻烦。”大过年的要是过去了,不但自己家里过不好,就是亲戚们也不能再过年。
想上年纪的人真是伤心,老孙氏就又想到自己身上来,自己也上了年纪,不求为儿孙造多少福,只求为他们解开点儿怨气吧。
她自然是要去迎接那一位的,那位南安侯钟家的老姑奶奶。当年,她们是会过的。这个“会过”,自然是话来话往,讽刺来讽刺回。
老孙氏摆手,旧事不能提啊,提起来像是韩家和钟家的每个人之间,都有说不完的旧怨言。她郑重的理理衣裳,徐步走出。
出来头一件,就是吩咐看着的人:“今天的参汤可备好了没有?”腊梅忙过来陪笑:“回老太太,是世子昨天送来的一枝儿老山参,请太医看过,也说是上品,老太太昨天看过的才是,一大早的已经在我们房里看着熬的,早就送来备着呢。”
老孙氏沉重的面容上,就有了一点儿面容。想到她马上就要见到的那个人,旧事堵在心里,她实在笑不出来。但想到孙子跑前跑后,又与那个人家成了一门亲事,和解有望,老孙氏就笑了笑。
她在房中,是穿着素色的袄子。这一走出来,跟的丫头为她披上青莲色的雪衣,孙氏不紧不慢的,掐着钟点儿往府门外走去。
边走边吩咐家人:“看着不行,不用问过我,就赶紧的用参汤吊一吊性命吧,”手上本来就有一串佛珠,说到老老太太的病,就数起来,念道:“菩萨保佑,过了这个年吧。”
她一面念着阿弥陀佛,一面心乱如麻。宣佛时也不能把她的心平静下来时,老孙氏索性不再念佛,而是认真的想想今天的客人。
以前见过的安老太太,那时候她正年青,是京中出名的娇女,生得容貌娇丽。
说起来这话,又是几十年前。
认真的说,老太太孙氏是感激掌珠的。没有她,就不能和南安侯解开心结。没有她,就不能请到南安侯府的老姑奶奶上门。
从这一点儿上,老孙氏很是欣赏掌珠,但欣赏不了多久,就又要皱眉头。孙子媳妇早几天就把房里人撵个干净,换上另一茬的丫头。
这手段是干脆的,但是这大过年的撵人出门,像是亲戚们闲话多起来。
眼见大门到了,老孙氏又头疼上来。她真的怕……旧事重演。
见大门上站着文章侯夫妻、二儿子三儿子夫妻,独不见四儿子夫妻的身影。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