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伯南当下点头,他倚在老人的怀里感受到温度,更加的羞愧上来。内室中没有别人,余伯南毫不隐瞒,以他和安老太太能听到的低语,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先说方姨妈告诉他冯家向宝珠求亲的事,“啪!”安老太太怒拍坐椅扶手,眸中射出寒光!好一个方氏,好一个坏东西!
关于这种方氏母女想进京,一定要把孙女儿留下一个来的想法,安老太太也想不通。只有她自己知道,进京去并不是亲上加亲的寻亲事,这是其一;第二就是亲上加亲的做亲事,难道别人家里就没有合适的少年?一定要害一个人才能达成她的利益?
岂有此理!
余伯南接着往下说,他如何央求母亲说媒,听到说进京去他着了急:“我只想问明四妹妹的心思,她若心中有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肯等!我就写了一个方胜,交给方氏转交。不想来的,却是方明珠那贱人!”
“我实实的是为宝珠而来,可方明珠口口声声咬定是我,祖母救我!”
余伯南的话说完,安老太太更加的镇定下来。她双手捧住余伯南的面庞,细看下去,这个孩子生得真是不错,和宝珠算是天生的一对。可今天这事做的,收场就有些难。
“我的儿,我问你一句话,你肯如实的回答我吗?”安老太太凝视着他。
余伯南道:“我愿意!”
“你是想害宝珠呢?还是喜欢她?”
“我喜欢她!”余伯南低叫起来。
“好,我再来问你,你是男人吗?”
余伯南明白几分,低声道:“我是!”
安老太太不再说话,就静静地对着他看。年老人的眸子里饱含沧海桑田般岁月,看得余伯南闭了闭眼:“我,我不要她!”
“你不要她也可以,但如果压不住方氏母女,她们把我的宝珠扯进去,我就和你拼了这条老命!”安老太太厉声起来。
余伯南再次闭紧眸子,宝珠恬然的笑容出现脑海中。宝珠,宝珠,宝珠……余伯南用力睁开眼,对安老太太发誓:“我决不会损害宝珠名声!”
“好,那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人知道你是为宝珠来的!”安老太太加重语气:“只要能压得住方氏母女,这件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要是压不住,”她沉然地道:“我的孩子,你就要受委屈了!”
余伯南清楚她话中所指的意思,才打个寒噤,安老太太又轻描淡写地道:“事情由你而起,解开也在你身上。说句实话,明珠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我早看在眼里。”
“我只想杀了她!”余伯南怒火中烧,以他此时回想来看,脱口道:“这是阴谋!”
“是的!”安老太太嘉许的点点头,就是她也这样地看。
“方明珠喜欢你,方氏却不过女儿心意,就拿四丫头当幌子去找你,真是怪事,我都没看出来你喜欢四丫头,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安老太太讽刺的一笑:“果然坏人多急智。”
余伯南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方氏母女是怎么看出自己心意。但是他借此又道:“祖母都没有看出来,可见我对宝珠是喜欢的尊重。”
“办出这种事情,你还尊重!”安老太太借话走到这里,也把自己心思表表:“我老了,唯一的大事就是三个姑娘,我能为她们寻几家好的,我自然为她们谋划。不是你不好,这是老人的心,等你上了年纪有了儿孙你就懂了。而且我也没有回绝于你,我不是说等进京后再说吗?四丫头要和你有缘分,你何必急着问她心思。难道亲事由长辈作主你都忘记?”
余伯南茫然的喜欢一下,转眼又心头刺痛起来。他期期艾艾地问:“要是我摆平这件事,祖母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许给我……。”
安老太太变脸骂道:“你先摆平再说吧!依我看方氏不是好打发的!急了乱咬也不一定!我丑话已在前头,谁也不能动我孙女儿分毫。四丫头要是名声有亏,我就把你告到学里,哼哼,我孙女儿的名声毁了,你也别想舒服的进学!”
余伯南黯然,这老太太可不是普通的老太太,后面还有南安侯府。这事情要压不下去,余伯南的前程就此完结!
士农工商,念书最高!
余伯南低声道:“宝珠名声在,我的名声就在,这我知道!”他心爱的宝珠如果因他行事不检点而受累,余伯南也不原谅自己!
“那我们就算说定了!”安老太太心头稍缓一口气,唤梅英进来,让她取当日安老太爷年青旧衣给余伯南换上,平时勤晾晒,看上去还像新衣。让他不要冻着,又让人给他现泡滚滚的茶。
热水送来,余伯南又净过面,擦拭过头发。而外面方姨妈早抱着女儿哭了几百场,嚷着要见老太太,都让人拦下来,也不许她高声。
外面的雪地上,有几盏灯笼过来,后面是二奶奶三奶奶带着宝珠三姐妹往这里来。
三姐妹都才入睡,就听到有人喊拿贼。邵氏吓得从床上摔下来,掌珠倒胆子大,往外喝道:
“去告诉上夜的全家掌灯,别走了那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