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下着,常巧秀倚着角门,可怜巴巴地看着二表姐上了姨丈的马儿,在姨丈的身前安坐下来。
姨丈是大蓑衣,展开来,把表姐包进去像是也不挤巴。表姐扭面庞对姨丈笑得很是开心,把脑袋钻进去一半,露出发髻在蓑衣外面。
为方便办事,香姐儿去掉一走就晃的步摇和过长的珠钗,只留固定头发的花钿,和几根发簪,这就不会勾到蓑衣上面,反而那一片亮晶晶的好似蓑衣的装饰。
好看孩子委屈的不行,也眼馋的不行。看着这亮晶晶随着马儿,随着马车,带着后面的一行人离开到她的视线之外,眼泪继续在眼眶打着转转,一扭头也不要奶妈抱,踩着雨水对着内宅里跑去。
安老太太送走香姐儿,正准备着要听戏。前福王府的戏楼搭的实在是好,下雨都不妨碍,见到好看孩子过来,安老太太乐呵呵:“表姐不能陪你,你陪曾祖母吧。”
“我要回家看母亲,”常巧秀把个手指咬在嘴里。
“去吧。”老太太答应着,让人备车,把常巧秀送回家去看玉珠,但叮嘱她晚上早回来。
玉珠正在家里看诗文,常五奶奶在闺中的时候,有一条别人没有的癖性,她清高得只认同诗词配得上她。
但她出嫁以后,却衍生出一条别人没有的长处。她只愿意在房里看诗文,不愿意跟妯娌们争着管家争公婆的喜欢。
暴雨如注,玉珠点一炉香,掌一盏好烛火,自自在在的在雨中看起书来。
直到女儿进来,玉珠嫣然迎她:“宝贝儿,你怎么回来了?难得的不闹表姐,想父亲母亲了不成?”
常巧秀跟母亲跺脚发号司令:“表姐去城外办事儿,不带上我。母亲送我去吧,我生得好呀。”
“生得好就要去呀,”对这话听了无数次,但玉珠还是想笑。打趣女儿一句,把奶妈叫到面前来问:“为什么事情?”
生得好的孩子是说不明白的,从奶妈的嘴里,玉珠听了个清清楚楚,玉珠唏嘘而又敬佩起来。
她含笑殷殷对奶妈道:“到底是四妹妹,未雨绸缪的事儿,她想的真是周到。我远远不如她,大姐也远远不如她。”
奶妈是安老太太选给巧秀姑娘的,玉珠这话是变相的在夸祖母眼光好,安老太太不是总说宝珠好宝珠最好不是。
奶妈也就笑了,也为玉珠说上几句好话:“各家有各家的处境,要依着我说,侯夫人是那么样的一个家,上有太后在,没有一件事情在办以前,不先想到太后的脸面上好不好。三姑奶奶您呢,是这样的清静人家,您才有这样的自在,或看书或观雨,您有您的乐子呢。”
玉珠对她还是自愧不如的笑容,而且等她说完,已是有了主意。再说她再没有主意的时候,她的衣角就要让常巧秀摇得更厉害。
把女儿小脑袋按上一按,玉珠叫进来自己的丫头,对她道:“去文章侯府,告诉韩家姨太太,袁家姨太太在做这样的事情,我的意思,我也要去,问问她去不去,要是去,我等着她,我们一道儿。”
丫头答应着出去,常巧秀乐颠颠,抱着母亲的膝盖眨动大眼睛:“带上表哥吗?”
玉珠回过头,把女儿抱起来,柔声细语的哄她:“乖乖,你生得好,你不能去,表哥也不能带。生得好的孩子,都是留在家里陪长辈的。”
“二表姐去了,我就要去。”常巧秀小脸儿垮下来,随时又要放声大哭。
玉珠把她哄了又哄,直到掌珠打发人送信回来,才把泪眼汪汪的女儿又打发回去。
……
马停下来,车也停下来,这附近对镇南王报瘟疫的里长跟在后面,骑着他家里的大骡子过来,手一指青山绿水的地方,道:“侯爷您看,那里就是得病的村子。”
袁训头一眼,见隐隐青山并不太高,但苍翠在雨中更如碧玉一般。下面有一道水,弯弯的流过村口,雨中有浑浊在所难免。
总觉得哪里异样上来,想不起来时,就认为跟疫病有关,侯爷没有再多想。
拿出打仗的谨慎,并不冒进的心思,身后也有几个医生也没有问,打马到头一辆马车前面,对车中道:“章大人,我们这就进村去了。”
车帘子打起来,露出一个中年人。这是世代在太医院当差的章家,老章太医去世后,接他位置的儿子。
太后最信任章家,生皇帝生瑞庆长公主,和宝珠在京里有孕及产前产后的调养,全由章家看视,袁训为女儿特地把他请出来。
章太医远眺过村子,虽然家传医术名头不一般,也用商议的语气和袁训说着:“依我看,咱们村口外面,隔开一里路的地方,扎上帐篷,病人用担架抬出来,一个一个的诊治过,给他们安排通风的地方,迟早地把这村子用药水洗一洗才好。”
袁训松口气:“我也这样的想,所以讨您的主意。”在蓑衣内的香姐儿早露出脸儿来,也跟着点点小脑袋。
章太医微微一笑,袁家的孩子是太后的命根子,比皇子殿下还要让太后挂心。
要是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