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了路边,车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子,男子手里拿着一个手机面前还固定着一个手机,这是当下滴滴师傅的常配。
虽说近年来因为滴滴击败了其余竞争者开始了一家独大,刚开始的福利已经削减得差不多了,但这些司机师傅却已经没了其他的选择。
“资本家的良心啊……”
这句话,刘姐不止一次听到车子里那位中年男子说过。
刘姐结了账,上了车,不过没坐在副驾驶座上,而是坐在了后面,显然,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距离,如果是普通的男人深更半夜出来接一个下晚班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还不肯坐在副驾驶座上故意疏远自己的话,估计接个几天也就没兴趣了,在这个浮躁的年代里,谁比谁真心呢?
但这个男人,却接她接成了一种习惯,
或者说,每天固定地来接她,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了。
“资本在垄断前,都是美好的,垄断后,就成了剥削者。”男子将一个手机里的嘀嘀软件给关闭了,显然,今晚接了女人回去,他也算是下班了。
刘姐没搭理这个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已经话越来越少了,但是刘姐已经没有兴趣和他多聊些什么。
车子的前座靠背上一个贴着一幅字,一个贴着一幅画,都是新的,因为刘姐清楚这个男人每天都会写一幅字,也会画一幅画,然后就贴在前车座上。
白天开车时,如果有乘客懂得欣赏,那就可以和他多聊聊,如果不懂的欣赏,那就也没有聊的必要。
刘姐记得自己印象中这个男人话很多,但在写字和画画时话却很少,仿佛全身心地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当初这个男人也曾很自豪地向自己夸耀过靠着一手丹青曾俘获过多少文艺女人的心。
但现在,似乎都俱往矣了。
他的年纪,也大了,虽然在外表上看不出来。
但人生不过百年,古人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都知天命的年纪了,普通人在这个年纪都能变得洒脱和淡然许多,更何况这个男人的经历,比普通人可丰富得多得多。
男人发动了车子,南通本就是一个不怎么堵车的城市,晚上的路况开起车来自然就更舒服了。
刘姐轻轻地靠着车门,目光瞥向外面不是那么华丽的霓虹,这是一座安静的城市,这也是她选择在这个城市安顿下来的原因。
盖因这座城市靠近上海,虽然从体量上来看,将它称作上海的卫星城并不恰当,但毕竟因为比邻上海与上海只隔着一条苏通大桥的缘故,仿佛也因此被繁华的上海吸取掉了本该属于它的城市喧嚣和拥挤,相较而言,成都虽说是内地城市,但在拥挤喧嚣程度上,却比东部沿海的南通更严重许多。
汽车进入了主路,然后上了江海大道高架,开车的男子放了一首歌,歌名叫《思ひで》,是日本一部叫做《深夜食堂》电视剧的主题曲,曲调很安详,适合晚上寂静时听。前阵子国内也翻牌了日本的这部电视剧,但是浮夸和轻浮却贯穿其中,完全失去了日本原版电视剧的那种味道。
刘姐发出了一声叹息,仿佛,自己和他的青春和冲动,也已经远逝了,当你失去什么东西的时候,你猜会越发地去想念它,当你玩腻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后悔于自己以前的不知节制。
可惜,人生很多时候,是不能回头的。
良久,车子从江海大道上下来,拐入了辅路。
刘姐并不住在南通市区里,而是住在郊区的兴仁镇,他们二人在镇上叫仁和家园的小区里买了一套房,安顿在那里的原因并非是市区的房价太贵,而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似乎比较喜欢晚上这个时候开车出来散会儿心,而如果住在市区里,只是单纯地为了散心而出来开车兜风的话,却失去了一种下班回家路上的那种氛围,很可笑的理由,却被二人同时接受。
“还好我们当初没买这个小区。”
路过一家小区时,男子伸手指了指。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小区,但看样子是这几年刚盖起来的新的,人气似乎不是很足。
“一群上海人特意到这边买了房,然后不住活人,专门放一个骨灰盒当灵堂用。”男子摇了摇头说道,“这栋楼里,住的活人可能都没住的死人多,唉。”
刘姐在意的不是楼里当灵堂的房子比住活人多这件事,她在意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专门会留意这个事情而且当作趣闻一样讲给她听。
男子似乎没在意刘姐的看法,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因为二人回家后,基本就不交流了,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那边的墓地价格也被炒起来了,一块好一点的墓地也是大几十万,倒不如真的到附近城市郊区里买一套房当灵堂用,以前农村里还是能经常看见小房子当坟头的,现在大气了,用人住的房子当坟头了。”
刘姐微微闭了眼,可惜,她没能休息多久,因为很快车子就拐入了自己所住的小区里,男子停下了车。
刘姐也下了车,然后男子锁了车。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