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面,她身上套着年前新买的米黄色羽绒服,毛茸茸领边托在脸颊四周,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五官精致,眉眼如画。
何建芳看着她,不知不觉就有点出神。
何安安小的时候长得有点像她,尤其是眉眼间淡然的神色和黑漆漆夜空色的瞳仁,跟她简直如出一辙。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安安慢慢褪去了那丝英气的神韵,乌黑长发披垂而下,眼角眉梢反而越发的相似于王梦茹。
何建芳看着何安安,目光开始慢慢涣散。
印象中的王梦茹和现在的何安安,年岁近乎相仿,她脸上总是挂着羞涩内敛的笑意,看上去很亲和,容易接近。
何建芳那时候情窦初开,一方面看着她哥哥跟王梦茹坠入爱河,甜甜蜜蜜,另一方面,自己跟着军区大院里守大门的傻大兵,偷偷来往着。
小王那时候也年轻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看上去憨厚老实,傻兮兮特别惹人待见。
那一段岁月是何建芳人生中最幸福的光阴。
幸福过后,所有不幸的事情陆续接踵而至,先是她最爱的大哥被强行押送走,再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爸爸被人闯进家门逮捕,最后是她遭遇了人生最恐怖的噩梦,从此跌落深渊,无法自拔。
何建芳初遇张恒,正是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候,她几次寻死都被家人在最紧要关头救了回来,一次,两次,三次,后来她自己都觉得自杀其实挺没意思的,慢慢的也就不再提起了。
张恒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何老爷子带回了家里。
何建芳第一次看到他时,正自己闷头坐在沙发上打毛线,她其实不会织什么,唯一学会的就是打手套,还是跟着王梦茹学的,小王当大头兵的时候,不分季节不分气候的拼命训练,这人一双手满是老茧,到了冬天,冻疮犯了,抓心挠肝的痒。
何建芳心疼他,就主动跟着王梦茹学习打毛线,专门织手套,买最好最贵的羊毛线,按着小王手掌大小编织。
张恒跟着何老爷子进家门时,她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就见何老爷子一向紧绷的脸上,嘴角弯出一抹圆润的弧度。
她看了眼何老爷子,目光向后,就落在了张恒身上。
张恒五官长得挺一般,但是很爱笑,当看到何建芳时,这人脸红了,特别明显的腾起两片红晕。
何建芳皱了皱眉,心里头有点慌,自从当年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特别害怕陌生男人,只要跟他们同处一个空间里,哪怕不接触,仍然会觉得心情压抑,想要落荒而逃。
何老爷子介绍他们认识。
何建芳看了眼张恒,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张恒咧嘴笑了,目光却落在她捏在手里的毛线上面。
何建芳织的是黑色的手套,她现在开始织,等到入秋了,估摸着差不多能赶利索,到时候再托人给小王送去,留着他冬天气温冷了的时候用。
何老爷子介绍他们认识后,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躲开了。
何建芳心里头不自在,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低头沉默,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张恒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手真巧。”
何建芳看了自己握着针棒的手,抬头看了张恒一眼,就听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南方人,大学毕业后应聘到了北方,你父亲认识我们公司的领导,我是被派来送他回家的。”
何建芳愣了愣,她原以为张恒也是和之前过来的那些男人一样,是来跟她相亲的。
张恒伸手隔空指了指她捏在手里的毛线:“这是什么线啊?看着就暖和,你们这里太冷了,我去年冬天过来时,好悬没冻死。”
何建芳看向张恒,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棉夹克,脑袋上连个帽子都没有。
张恒问:“织这东西容易么?你这织的是袜套吧?”
何建芳一时间哭笑不得,觉得张恒有点缺心眼,心里头之前还觉得挺烦躁的情绪被他三言两语化解开。
两人一问一答的,倒也聊了许多话。
现在想来,当时张恒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人表面看着老实本分,其实骨子里油嘴滑舌,心眼别提多活泛了。
何建芳回想到这儿,觉得脑仁都烧疼了。
她觉得上辈子小王是欠了自己的,这辈子被自己折磨,折腾,而她则是欠了张恒的,跟这人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两人绑一起过了将近二十年,就是养只狗也早培养出感情来了,何况是个大活人,还是朝夕相处,跟自己共同抚养了一个孩子的人。
张恒昨晚在手机里念叨着想她,想孩子,这话她信,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
可是她就是转不过来这个弯,她是不干净,但那是被逼的,不情愿的,而张恒的不干净则是他自己黏煳煳,赖巴巴心甘情愿弄的,她只要一想到张恒做过许多对不起她,背叛了这个家庭的事情,就觉得恶心,想吐。
何建芳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何安安一直安静的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