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听了之后不置可否,目光始终落在荆无殇身上,缓缓而道:“这一甲一剑,还有它们的原主,我认得。原本我还以为它们早已伴随主人坠入‘归墟’之内,却想不到还能再次见到。如此说来,你真能从距离‘归墟海眼’不过咫尺之间,又有七首甚至八首蛇怪栖息,连我也不敢冒然深入的深海之中生还?”
王翦的话让四面围住荆无殇的玄武军将士微微色变,十二面旌旗交相错落,发挥出对一切流动事物乃至都天煞气的强大牵引能力,锁住荆无殇周身上下。
就在此时,只见荆无殇包裹在一对铁手套之下的双手动了,仿佛年老中风病人的双手,缓慢而颤抖着向上抬起。
玄武军的十二面一套的“都天控水旗”齐出,连体形巨如山岳,能够深入千里深海的龙鲸都能稳稳制住,使其不能动弹分毫。然而此时荆无殇竟然还能有所动作,简直是匪夷所思。而许多目光敏锐者已能够发现——荆无殇双手其实没有任何颤抖,所谓的颤抖,是他正以一种无比频密的方式发力所致。几乎在每一秒之内,他都瞬间发力了上千次之多,每一次发力,都推动双臂向上抬起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距离,但凭着积少成多,却在“都天控水旗”的强大束缚之下成功作出了动作。
就以这一种“颤抖”的动作抬起双手,又扶住自己头盔,向上抬起,头盔下的面容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张面目全非,长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脓疱以及蛇鳞的脸,这也罢了,关键是这些脓疱以及蛇鳞还以一种无比躁动混乱的状态在不断生长变化,丑陋之外更叫人毛骨悚然。
“原来,你沐浴了相柳之血,相柳血脉本能已彻底激发”仔细打量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王翦微微颔首,“这么说来,你能够从深海生还,又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都天煞气,且不受蛇怪追杀,似乎有了很好的解释。”
“只可惜”说到这里,王翦忽然缓缓出手,隔空虚按,“单凭这些,还不足以取信于我!”
巅峰人仙的实质化拳意直接忽略了一切距离,霎时笼罩住荆无殇,以他为中心,四周的一切无论是光线还是空气一下翻滚起来,一波勾连一波,一波比一波更显澎湃起伏,或一波沉坠于深渊,或一波漂浮于沧海,明明波及的范围不过方圆数丈,却给人以一种浩瀚澎湃,沉浮若渊之感。
更诡异的是——每一波拳意刷过,荆无殇的身形都会明显缩小几分,到最后看上去简直犹如沧海一粟一般沉浮飘渺于浩若渊海的滚滚拳意之间。这既是一种相对于浩大拳意的心灵感观上的渺小,也是实质上的物质压缩。王翦的实质化拳意已然渗透对方全身上下每一处最微小的物质结构,又如千万丈深海巨压般将每一个原子均匀用力向内挤压,竟然可以在保持对方整体完好的情况下强行将对方体型压缩到原本的几分之一!
十二面“都天控水旗”的困锁加上王翦的拳意出击,哪怕是同样拳意实质巅峰人仙也万万承受不起,唯一的生路只有在双方合围之前强行冲杀出去,才能脱离必死之局!
下一刻,众人只觉一股凶蛮狂躁而又古老玄奇的气机从荆无殇身上爆发,似有十二尊威势不凡的存在幻生流转,或是操龙踏蛇,或是身绕水火,或者压根就是一道无穷华光和一团漆黑玄暗,这些存在又与一只汇聚了九种凶戾猛毒之势的九头蛇虚影纠缠成不可分割的一团。其中又有六七百个光点在明灭闪烁,跳跃震荡,不过这些光点,却又给人以一种如风中残烛般渐次黯淡,熄灭在即之感
紧接着,一切都恢复如初,王翦已缓缓收回拳意,而荆无殇也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并无任何伤损。
“一甲一剑乃以一处归墟坍塌后的碎片所制,极具吸煞引煞之能,平时虽威力平平,但若在都天神煞笼罩之地使用,其威不可限量,连相柳也能重创。其原主名叫吕恶虎,本乃我得力副将,五百年前在相柳一战之中以身殉国,却没想到他的拳意身神还与相柳意志抗衡至今,还一并传承于你身上,继续争斗”收手之后,王翦语意悠悠,似有发自肺腑的无尽感慨,同时挥手示意,十二名擎旗将士得令,立即收旗撤回。
眼看荆无殇似乎已解除了嫌疑,而且王翦语气已有明显抚慰之意,一旁的宋天依旧冷眼旁观,虽然他已经能断定这名“荆无殇”有八成就是与他曾隔空交手的中洲队轮回者,但在王翦已严禁各人动手情况下,手头却并无什么可以取信于王翦的证据。与他同来的另一位队友米谢丽?塔雷雅凭着“时间停止”知道得肯定比他更多,可惜眼下却失去联系。毕竟米谢丽只是四阶初基因锁开启者,能够保持理智,与她的“星界魔龙巫王体”有着很大关系,而且这种“时间停止”运用起来代价不菲,每一次运用后,都要耗上不少功夫才能以“星界魔龙巫王体”为核心重聚解散的细胞,恢复肉身。在之前的混战中“星界魔龙巫王体”已受创撕裂,要恢复就更加艰难了,而且恢复后记忆说不定还会有缺失。
“不知王老将军有何指教?”荆无殇将头盔挂于腰间,以依旧嘶哑难听,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无比艰难的声线向王翦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