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爷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担忧。
一切出乎寻常地顺利。
她终于可以一直牵着瞿老爷的手走着,一直走着,走进那个深宅大院。
而在天井的光影下,一个白净的少年微笑地等待着她。
“新月,这是你的哥哥,宗嗣。”瞿老爷温柔地说。
“哥哥。”新月眯着眼微微笑着。
宗嗣也笑着:“妹妹,你笑起来真好看,和你的名字一样,就像一弯新月。”
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是她的,谁也不能把他抢走。
然而,那个梳着精致头饰的夫人,就站在廊下,带着戒备的眼神看着她。
新月不喜欢那样的眼神,仿佛提醒着她,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可怜的吃不饱饭的小孩。
但是她掩藏了自己的厌恶,冲着夫人甜甜笑着,只是为了能留在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她的房间就在天井对上的二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中的那株桃树,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一年又一年,她和他都慢慢长大了。
“哥哥,你是我的。”那句从小的玩笑话,渐渐变得认真了起来。
那一个夏天的夜晚,偷偷爬上屋顶的两个人紧紧挨着。
夜空中,新月如钩。
“我不想在让你做我的哥哥了。”新月的头靠着宗嗣并不算健硕的肩膀,忽然说。
宗嗣沉默了。
他的心比新月有更多挣扎。
但是,他终于还是抬起了手,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不能骗自己,在这个寂寞的庭院里,只有新月,就像他生命里唯一的一抹亮色,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可惜自幼深居简出的他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越是鲜艳的东西往往就越危险。
新月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一如当初牵起瞿老爷的手时候那样的无辜和可人。
宗嗣和新月的关系,瞒得过任何人,却唯独骗不了一个人。
瞿家的大夫人。
作为母亲,又怎么会读不懂儿子看着新月时候的眼神。
这个女孩,从进入这个宅子的第一天起,就让她如坐针毡。
女人的直觉不会错,她不能任由这个“不伦”的关系继续下去。
但是,她终究是个没见过是什么世面的女人家,她天真地以为,宗嗣对新月不过是情窦初开对女人的好奇罢了,只要他成了亲,他和新月之间暧昧的关系就会到此为止。
在大夫人放出消息之后,各路的媒婆开始陆续登门了。
这是一笔紧俏的婚事。瞿家是潮城的第一大家,做成了这门亲事,能得到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
新月带着阴冷的眼神,看着进入过瞿家大门的每一个媒人。还有那个兴致勃勃地挑选着未来儿媳的大夫人。
而令新月感到意外的是,她最敬爱的瞿老爷,竟然轻易就认同了大夫人关于让宗嗣成亲的建议。
宗嗣的身子不好,早点结婚,可以早点生个一儿半女,给瞿家延续香火。这是大夫人的说辞,直接戳中了瞿老爷一家之主的心事。
一天天的,眼见着看起来只是大夫人一厢情愿的提议,在瞿老爷的支持下,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
新月常常装作无意地从他们房外经过。
而仿佛挑衅亦或者警告一般,大夫人从不介意在她经过的时候,和瞿老爷商量着上门说亲的人家:这马家的姑娘不错,模样俊俏,性格也好。论门第呢,还是这刘家的和我们般配……
新月觉得很可笑,原来婚事在他们这里,不过是货比三家的买卖而已。
但是,最终的人选还是定了下来。
那是常家的姑娘,书香世家的小姐。
无论大夫人和瞿老爷对宗嗣的婚事怎么张罗。
但是,新月始终相信宗嗣不会答应。
可惜这次,市井出身的她,并不知道这种大家族里所谓的规矩和礼教的可怕力量。
而宗嗣,那个自幼体弱多病的温柔少爷,也远没有她想象得这么坚强。
为了表达诚意。常家甚至放下女方的身段,主动带着那位小姐上门和宗嗣见面了。
而当新月看到一脸不情愿的宗嗣,最终还是去了客堂的时候,她失望透了,也害怕极了。
人们总是以为,失去过一切的人就不会再害怕失去什么。
他们错了。
失去过一切的人,才会拼了命地想要留住自己后来得到的东西,因为那种一无所有的绝望,就像一张恶鬼的脸,只会在记忆中变得越来越狰狞。
“爱我……”那天夜里,她含着泪乞求着,紧紧抱着宗嗣瘦弱的身躯,“你知道我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
善良的宗嗣并不知道她所说的话,是另外一层意思,只是怜爱地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我不会娶她的。”他柔声说着。
但是,新月已经不再相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