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斌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他已经开始熟悉这种感觉，然而这一次，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一次只不过是一场梦。

在他边上的，不是别人，和以往一样，还是胡大发，正拿着一个苹果不紧不慢地削着皮，仿佛知道这个时候他会醒过来一样。

余小斌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后腰的位置，手触碰到的时候，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缝了毛二十针，你最好别碰它。”胡大发把一整条削好的苹果皮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若无其事地说道，“不过放心啦，除了失血多了点，没有伤到内脏，好好休养就好了……”说着他啃了一口苹果，咽下去之后才说：“你这个笨蛋……”他仿佛随口说起似的，“夏初还是爱你的，在我们的计划里你最多受点皮外伤，谁知道你为了救我，自己捅自己……”

话虽然这么说，余小斌却听不到责怪的意思，不过他的心情陡然沉重起来：“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夏初她……”

“放心，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她移交给警方处理了，所以，监狱应该是对她来说反而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你不就是这么想的么，那么急吼吼地把手铐给她铐上，还不是怕我们对她怎么样？”胡大发啊，戳穿着余小斌。

余小斌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着：“说起来，为什么夏教授，哦不，夏若钧的枪突然失灵了？”

“苗苗想的办法，磁化，那些座椅下面装了电磁装置，他参加婚礼那会儿，手枪已经成了一块磁铁了，能打出子弹就奇怪了。他没想到苗苗还活着，所以没料到我会察觉身边的人是念樱，他对他的计划太自信了。天衣无缝固然很好，但是这也意味着一子错满盘皆输。”胡大发说着把一杯插着吸管的水递到了嘴边：“喝吧，这会儿温度刚刚好，腰不好，坐起来不方便，有吸管就能躺着喝了，不是我不给你苹果吃哦，刚刚醒，吃不了这个。”

余小斌听话地喝了一口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我和夏初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她有问题。”

“我都没发现，何况是你，我们俩的初恋都不咋地。”胡大发看着躺在床上的余小斌，坏笑着说。

余小斌听了，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他看到了胡大发拿着苹果的手的无名指上的戒指：“老同学，这戒指……”

胡大发又啃了一口苹果：“嗯，这事儿算是定了。我妈已经开心坏了。”

余小斌不无羡慕地说：“唉，你们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你啊，先把伤养好呗，虽然是计划外的受伤，说到底是我欠你的。”胡大发说着又喂余小斌喝了一口水。

“你这算是在安慰我么？”余小斌喝下水说。

胡大发把水杯往边上一放：“不然呢？你知道我不怎么会安慰人。”

余小斌叹了口气，略微耿耿于怀地说：“老同学，以后这么大的事儿，你好歹也和我透露一下，我为你拼命这算不得什么，可是哪天你陷入危险里，但是我却一点不知情，我会一辈子过不去这道坎的。”

胡大发拍了拍余小斌的肩，笑着：“好啦，知道了。”

正在这个时候，病房本来就打开着的门被轻敲了两声。

余小斌看着胡大发望向门的表情，就知道是谁了。

他仰躺着看不见人，但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可都听见了，就知道帅哥你事后会很受伤。”

“苗苗！”余小斌想要坐起来，但是一动，腰上的伤口被扯到了，疼得不行，这时，一双不大的手轻轻按住了他，苗苗那张如洋娃娃般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躺着呗，我们又不是没有见过面。”她笑着，不过找不到以往娇憨的神态，“一夜长大”这个词，放在余小斌此刻对苗苗的感受上格外贴切。

“在教堂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和你正式说上话……”余小斌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苗苗，“你……真的变了好多……”

苗苗亲昵地挨着胡大发坐在余小斌床边，玩笑着：“变好了还是变糟了?”

余小斌立刻说：“那当然是变好了。”

“嘿，你真是个好人。”苗苗冲余小斌眨了一下眼睛，“不过你心底可没有这么确定哦。”

余小斌看看胡大发，又看看苗苗，不无感叹地说：“怎么说呢，我真是不确定，但是这不重要啊，就是以后估计不怎么能看到你们俩吵吵嚷嚷了。”说着目光落在了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上的戒指：“真不知道你们的孩子，会聪明到什么地步。”

“反正不会太傻。”胡大发得意地说着含情脉脉地看着边上的苗苗。

余小斌无奈地说：“喂喂喂，还有一个刚失恋的人在这里，老同学你就不能收敛一点么？”

而苗苗听了，则善解人意地说：“好啦，我们来聊聊正事儿吧。”

“正事儿？”余小斌疑惑地看着她，“又有案子了吗？”

“不是‘又有’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