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斌把手从手枪上悄悄移到了手铐上——老姚的出现给了他极大的希望,他知道老姚出手从来不会致命,原来胡大发说那么多的“废话”,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苗苗能通知老姚及时赶到。
眼看着,一切都能够得到圆满的解决了。
老姚像一只老豹子一样,敏捷地窜上了阳台,猫着身子,瞅准了时机,正要扑向背对着他的小关的时候,忽然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在跳起的一瞬间,直接飞过了小关的肩头,把胡大发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被挟持的那孩子突然发出了惨叫,小关手里的利斧忽然掉落了,砍中了那孩子的脚背。
而余小斌是老姚之后,第二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他的面前,小关望向他的眼神,忽然空了,眉心上,一点殷红,如同孩提时,大人给孩子点的胭脂。而余小斌立刻知道,这是死亡的一点胭脂,来自不知躲在何处的狙击手。
他睁大着眼睛,含泪看着仿佛还残留着不甘和困惑的小关的瞳孔。
岑达的惨叫还在继续,鲜血开始汩汩地冒着。
“我要死啦,我要死啦!”他几近奔溃地喊叫着,但是没有人上前帮他。
他的身后,小关直直地倒下了。
余小斌大喊着:“大家都卧倒!有枪!”自己用有力的手臂揽住苗苗趴在了天台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岑达,别叫了,先趴下!”已经趴在地上的王老师,还在坚持不懈地劝着跌坐在地上大喊大叫的岑达。
而一片混乱中,余小斌听到身边传来了啜泣声,他转头看去,是梁红亮哭了,看着倒在他不远处的小关,哭得厉害……
而被老姚突然扑到的胡大发,顺着依然死死盯着他身后方向的老姚的目光,在地上翻了个身,朝着身后另一幢教学楼的楼顶望去,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段黑纱在愈刮愈烈的风中如断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忽高忽低。
半天下不下来的雨,终于开始下了,趴在地上的几个人,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看着雨水落在地面,溅起地上的尘土,继而沙沙作响,远远近近的雨声,如泣如诉。
来迟一步的警笛声从楼下传来,那些探头探脑的还在阳台观望的孩子们,并不知道,在天台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大发从地上坐起来,横了一眼还在吵闹的岑达:“闭嘴,你死不了。”
确定安全的王老师和另几位在天台的老师,上来七手八脚把岑达扶走了。
天台这个时候,终于真正安静了下来。
老姚想要扶起坐在雨中的胡大发。
胡大发一摆手,示意不用。
他坐在了小关的尸体边。
仰面躺在天台上的小关,眼睛依然睁着,仿佛还能看到这落雨的愁云密布的灰色天空。
胡大发看着他,仿佛能听到电影中那个安静的男孩青涩的独白:我们可以随意想象我们可以飞翔,我们可以打开随身听,聆听莉莉周的歌曲,但是从周围的人眼里看来,我们只不过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天空不是你们的。天空就是天空,它一直存在着。
许久,直到雨水浇透了胡大发的衣衫,他的睫毛沾满了雨水,自言自语似的,他对着小关那张苍白的脸说着:“其实,我们都是异乡人,终有一天,我们都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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