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急转直下得令我有些始料未及。”郏芦茭说着说着,不自觉终于沉浸到了这段他曾经一次都不想再回首的回忆中,“至今我都没有想明白事情最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在我被他们判定有病之后,就好像是接受他们的审判,印象中都没有办理什么入院手续,我就直接在那一天,在六院住了下来。当我住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住在这里的和我一样的孩子,比我想象得要多得多,每一个人都带着令我感到不自在的眼神看着我,那是另外一种审判,料定了我接下来会有的遭遇。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医生,一开始只是反复地问我,听不听我父母的话。我据理力争着,试图和他们解释,我的父母,也有不讲道理的地方,我是他们的儿子,但是不是奴隶,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全部按照他们的意思活着。但是,我的解释,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只是病没有好转的证明。他们像观察猴子一样看着我,那种不信任我的眼神彻底激怒了我,我记得我冲他们发脾气了,说了很多脏话,吼叫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失控,可能是那个时候的气氛使然,让人失去了理智……”
“进去的人,成了疯子……”余小斌想起胡大发在老六院的废墟说的话,喃喃着。
郏芦茭还在继续说着:“总之,他们得逞了。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房间,手脚用皮带扣死死地扣住了。接着,就是那些电极……”说到这里,郏芦茭依然浑身不自觉有些颤抖,仿佛那经历只是昨天才发生的,“我想那些东西是应该叫电极没错……”
“啊,他们对你进行了电击治疗?!”苗苗捂着嘴,她还记得“电击治疗”这回事,那个精神病治疗的黑暗史。
“是的,电击治疗……”郏芦茭看着苗苗回答着,眼镜片上的雾气已经散了,他两眼无神。
“那是什么感觉啊?很疼吗?”苗苗关心地问着。
郏芦茭摇了摇头:“我说过,我已经记得不得那具体是什么感觉了,很奇怪,不疼,但是,很可怕。我只记得很可怕。那电流经过你大脑的一瞬间,你的脑海里是空白的,我只记得,当他们把我从皮带扣上松下来的时候,我跪了下来。是的,一个前一分钟还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少年,浑身哆嗦着,跪在了那些穿白大褂的人面前。然后,我渐渐清晰的视线里,出现了桑樊林的脸,依然那么和善,但是就好像地狱的判官。他微笑着问我,是不是愿意好好听从父母的教诲,我用尽了我最大的诚意点了点头。”
“那么后来呢?”苗苗带着无比的同情,问道。
“后来?后来他们放了我,见到我父母的那一刻,我抱着我妈,嚎啕大哭了起来。在他们眼里,那是悔过自新的证明。只有我知道,那是无限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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