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斌顺着胡大发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黑影正迅速地朝他们靠近。不过慢慢看清身姿之后,就长舒了一口气:“老同学,你是不是故意吓苗苗的,不就是陶法医么……”
果然,从浓重的雾气里,陶法医穿着外勤的制服,走到了他们面前。
不出所料的,他第一个就看到了躲在胡大发背后的苗苗,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咦?你回来了?”
“你也认识我?”苗苗看到陶法医虽然寡淡但还算和善的面容,才从胡大发的身后走了出来。
“当然了,我们是朋友。”陶法医的脸上甚至挂着笑意。
“嗯?你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胡大发却不无醋意地说。
“干嘛啦,你还说我是你妈的儿媳妇呢!就不能让人家说我是他朋友么?”苗苗立刻冲着胡大发反诘着,对被“占便宜”这件事耿耿于怀。
“人还在地下室?”余小斌一看到陶法医,倒是立刻进入到了工作的状态。
听到余小斌提到这个,陶法医少有的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是的,人还在,我们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行,你们说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呗。”胡大发说插在裤口袋里,往雾的深处走去。
照理说,余小斌比胡大发高大健壮,是寻求保护的最佳人选,但是,苗苗在害怕的时候,本能地紧跟着胡大发不放,似乎天然地知道在他身边才能感到安全一样。
几个人的脚步在寂静的废旧医院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里原来是什么医院啊……”苗苗东张西望,那些被杂草和藤蔓侵占的病床,问道。
“这种诡异的调调,你说还能是什么医院?”胡大发反问着。
“耶?我怎么会知道啦,你这个人……”苗苗还没说完,胡大发就立刻抢白着说:“好奇怪,是吧?你这个就叫少见多怪。”
“是精神病医院么……”六水小声地试着回答。
胡大发冲他一笑:“对啦。”接着鄙夷地对苗苗说,“你看,人家怎么就一下子猜到了。”
对于胡大发的间接夸奖,六水显得诚惶诚恐:“啊,我只是看过一些恐怖片里把精神病院当做故事背景……”
“嗯哼……你胆子那么小,竟然看恐怖片?”苗苗感到意外地说,大眼睛打量着六水。
六水的手搓着背包的肩带:“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
胡大发听了,带着学究的口吻说:“看恐怖片是不会让你胆子变大的,反而那些被人精心设计的恐怖桥段会留在你的记忆力,比如遇到今天这种氛围,就会忍不住想起来,更加害怕。说起来,这里原来可是大名鼎鼎的临州六院。因为很多精神疾病是没有办法治愈的,所以当人们看到有六院的车子带走患者的时候,基本上就会觉得他这辈子都会待在六院里了,换言之,就是会死在这里。当然,那是很多年前,治疗手段还比较落后的时候。”
“什么叫治疗手段比较落后啊?”苗苗好奇地问。
“呵呵,因为精神疾病的治疗曾经经历过非常黑暗的一个时期。由于对这些疾病的认知有限,当时,对于一些精神疾病患者,会采取比如电击治疗这样过激的治疗手段。这还算好的,最不人道的是额前叶脑白质切除术。”
“额什么术?”苗苗对于这个长串而拗口的名字显然接受无能。
胡大发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好吧,Lobotomy,简称额叶切除术,简单的说,就是在人的额骨后方的大脑前端部分有一个叫额前叶的地方,这个地方呢,是专门用来控制人的情绪的,而刚才说的全称里,那个叫脑白质的东西,就是将这个控制情绪的额前叶部分与大脑连接起来用的,这个‘额什么手术’就是把额前叶的脑白质切断,这样病人就不会发狂啊混乱啊之类的,但是,问题是没有了这个功能,就是意味着病人永远失去产生情绪的能力,能想象么,木有情绪啊……”
苗苗眨巴着眼试着想象了一下,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唉,总之,就是很不人道,你总懂的吧?”胡大发像和孩子说话一样对苗苗说着,“而这种残忍的手术一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才被废除,算是精神病医学史上最黑暗的一页吧。”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以前那些被拉到六院的人,可能在这个地方遭受电击啊,被切除额前叶啊,鬼知道遭遇了什么,然后也没有人关心他们是死是活对吧……”苗苗一拍手,恍然大悟似的。
“嗯,‘鬼知道’这三个字用得很到位。”胡大发微笑着。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一盏老式的搪瓷灯罩里,突兀地装着一个LED的灯泡,把整个楼道照得敞亮,倒是减轻了不少阴森的感觉。
胡大发看了一眼那个过于先进的LED灯,说:“这个是你们临时安的?”
“是啊,原来的灯都太暗了,总不能每次打手电吧,还真是来拍恐怖片啊。”余小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