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面说的都对,但是,我没有杀他。当我安排好一切到达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信不信,随便你。”薛爱玲倔强地留住了眼中的泪,没有让它们流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赵大姐情绪有些激动地看着胡大发,“就好像你在场似的。”
胡大发一如既往地轻柔细语着:“那个骨灰盒,上面有薛梧桐去世的年月日,郭臻声在他的自传里写到了他回国的日子,和薛梧桐去世是同一天。你说过,他日夜兼程地回来,最后痛哭了一场。大概因为终究没有能够见上最后一面的缘故吧。书里,在一个不经意的段落里,他永远忘不了这天,因为他爱的那个人走了。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在书里写明这些,只是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个日子。”说着,他又望向了薛爱玲,“你的父亲,才是郭臻声觉得自己必须要离开的原因吧,在那个保守的年代,他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对你的父亲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他不希望你父亲因为这样在那个年代被禁忌的关系被歧视、被排斥,然而,却终究造成了你父亲一生的痛苦。但无论你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不幸,你不觉得,他们的痛苦,不会比你少一分么……”胡大发说着。
薛爱玲听了,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手一把揪住了胸前的丝巾,抬起头激愤地说:“如果我爸爸不是遇到他,怎么会这么早就郁郁而终!如果不是我爸爸放不下他,又怎么会和我妈妈离婚,而他呢?什么背影系列,什么神秘的爱人,听起来多么伟大,多么感人,可是不过是在消费我的父亲,对于他来说,我父亲不过是他创作的一个动机,仅此而已!”
“你错了!”这个时候,在一旁听着的赵大姐忽然大声地打断了薛爱玲的控诉,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了,她看着薛爱玲,声音哽咽,“就算是在他临死前,他也依然没有忘记要保护你,还有你的父亲!从你让他录制那段全息影像的时候,他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他不是一个侦探,但是他有着艺术家的敏感。你对他的恨,他都知道。他的死,你是亲眼看到的,我在角落里看着你冷漠地转身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在那里等待你的到来,为了让你确认他的死亡。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不让你,他最爱的那个人唯一的女儿,成为一个杀人凶手。为了这个原因,他杀死了自己。成全你让他消失的愿望。”
“果然,郭臻声的尸体是你处理的。”胡大发看着赵大姐,说道,“他们找遍周围没有找到郭臻声的尸体。而这个地方,只有步行可以抵达。你一个女人,不可能扛着一个男人的尸体走出湿地。我当时考虑过,会不会是丢在了湿地的沼泽里,但是,后来,发现你去偷了薛梧桐的骨灰,哦,说到这里,我想薛爱玲小姐你应该知道偷骨灰的人是赵大姐了吧,不然你不会急于假装骨灰回来了。因为如果我们深入查下去,你父亲和郭臻声的关系就会被发现,这是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对吧?”
薛爱玲瞪着胡大发,并不回答。
胡大发也不生气,继续对着赵大姐说:“继续关于骨灰的话题,你知道我上次来,除了看到那些血迹,还有一件令我觉得很奇怪的事情是什么吗?”说着轻轻敲了一下身边的画架上的半成品油画,“这幅画都没有画完,但是,画上的色块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裂痕。知道你偷骨灰的事情,我就想到了这些裂痕。你知道,当油画颜料里掺入太多杂质之后,就容易开裂么?湿地里,开垦荒地的农民经常会燃烧枯草作肥,所以,即便是你露天火化郭臻声的尸体被人看到黑烟,也不会令人产生怀疑吧?背影系列,郭臻声已经完成了。而着一幅小品,是你的作品吧?按照郭臻声失踪的时间,当时我过来的时候,调色盘中的颜料虽然开始凝固了,但是只是表面凝固而已,手指按下去依然是软软的,说明有人在郭臻声失踪后在使用颜料,这些年,你跟着他,多少也隐藏了一些画技在身上吧?至于你在颜料中掺了什么进去,不需要我再说明了吧。这不是一幅遗作,而是你为他们构筑的隐秘坟墓,不想让世人知道。”
“你是说她把我爸爸和那个男人……”薛爱玲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幅画,又看着眼含泪水的赵大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想这也是你父亲所希望的!连我都可以放下,为什么你就放不下。三十多年,还有什么,比时间更能用来证明他对你父亲的爱。到死,他都带着对你父亲的愧疚和罪恶感……”说到这里,赵大姐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大雨冲刷下的屋子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陷入了时间的漩涡。
余小斌尴尬地挠了挠头,轻咳了一声:“那个,现在的意思是,郭臻声是自杀的,我们这里,没有凶手是吧……”
胡大发站了起来,走到了玻璃墙前:“这里的景致真是好得不像话啊。”
“可是,老板,雨这么大,我什么景色都没有看到……”小关冷不丁冒出了一句真话。
胡大发背对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的脑海里,是那一段郭臻声回忆的最后一段话,只不过,那个文字里的“她”被胡大发改成了“他”:
“自从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