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仪有节奏的滴嘟声如魔咒般,在胡大发的耳边无休止地响着,曾经一度,他以为再也不需要听到这个声音。
胡大发一直以为自己有守护苗苗的责任,莫非,冥冥中,自己才是被守护的那一个人?
余小斌的手搭在胡大发的肩上:“吉人自有天相,这不是苗苗第一次进医院了,肯定可以和之前一样,化险为夷的。”
这个时候,夏初带着夏若钧和阿尔伯特教授进入了病房。
而当阿尔伯特教授看到躺在床上的苗苗的脸的时候,骤然止住了脚步,接着就要往病房外走去。
“教授?”夏初叫住了他。
“我不会救她。”阿尔伯特激动地说,“我不会让我们的罪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下去。”
“她不是朵拉。阿尔伯特……”夏若钧劝着,“她是一个可爱善良的女孩,我认识她。”
“但是她和朵拉分享着同一组基因,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在过来的路上,我还心存侥幸地希望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孩,但是她就是朵拉!”阿尔伯特说着卷起了袖子,手臂上是无数道仿佛被鞭笞过的可怕伤痕,“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才从朵拉的手里逃出来吗?”说着这话的时候,阿尔伯特的眼中依然闪现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念樱,也就是你说的朵拉已经死了。”夏初说,“在苗苗出事之前,她已经恢复了和朵拉一样的智力,但是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和朵拉一样无情。”
“是啊,阿尔伯特,我是一名人类学家,广义上的社会学家,一个人的人格,不单单是通过基因来决定的。你要相信,人是社会的动物,就算她们有着同样的基因,但是不同的成长环境,会给她们带来决定性的差异。”夏若钧尽力说服着。
“如果你因为对念樱的恐惧,对苗苗袖手旁观,才是真的让她的罪孽在世上延续。”胡大发忽然站起来,走到了阿尔伯特的面前,“救她,是对你们罪孽的救赎。”他说着这话,仿佛也是说给自己的。
阿尔伯特看着眼前这个面庞清秀的“男孩”,若有所思,看样子,这个就是曾经让朵拉爱上的那个孩子。
夏若钧在一旁也继续说:“是啊,阿尔伯特,这么多年来,我也在反省这个问题,作为一名科学家,我们的研究成果往往是一把双刃剑。但是,即便是身为科学家,我们依然离不开作为人的根本,对每一个生命的尊重,是一切的前提不是吗?说实话,我不知道苗苗这孩子醒过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但,这个是上帝决定的,不是你和我能够决定的。而现在你能做的,是把这个对生活有着美好向往的孩子救回来。如果你能而不去做,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
阿尔伯特被说动了,仿佛鼓起了勇气,他再一次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苗苗:“好吧,那么就让我们来冒一次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