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很冷,因为遍地冰雪。
瘦削的少年第一次踩上了雪地,望着无垠的白雪,他没有感受到冰冷与恐惧,反而开心得大喊大叫,干裂的嘴角迸溅出道道血丝。
有雪,就意味着有水。
有水,就能活下去。
他走了三年,过了三年野兽般的生活,如今他还会继续活下去,因为活着,是他唯一的执念。
那是生命最初的真相,简单到只有两个字。
生,死……
北方的小镇里,少年人成为了街边的乞丐,再次回归人类的世界,他收拢起自己的爪牙,藏起了心头的凶性,渐渐混入了这座还算安稳的镇子。
一年之后,靠着与生俱来的狠劲儿,他成了乞丐的首领,结识了铁匠铺的小徒弟,终于得到了一把不算锋利的短刀。
铁器值钱,有时比金银还贵,因为乱世当中,金银无法防身,能保命的,只有刀剑。
诸侯林立的北地,常年存在着征战,杀戮,仿佛从未在这片冰冷的大地上停息过。
两年之内,小镇里出现过五处不同的军队,小镇的名字也先后改了五次,当第六队人马气势汹汹的杀入小镇的时候,镇子里变成了死亡之地。
血染街头,浮尸遍地,等到大批的军兵走后,少年人从躲藏的破庙地窖里钻了出来。
“都死了,都死了……”
铁匠的徒弟在尸体中疯狂的翻找着什么,少年人就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很快,一个女孩的尸体被翻了出来,衣不遮体,浑身血迹,眼眶里只有一对充满死气的眼球,带着临时之际的绝望。
徐言能感受到一股悲惨的气息在心中游荡,他的目光,便是那少年人的目光,在他的前方,铁匠的徒弟正抱着女孩的尸体嚎啕大哭。
那是他们的朋友,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我恨这乱世……我恨这乱世!!!”
铁匠的徒弟沙哑着怒吼:“我要成为真正的强者……我要杀光那些混蛋!斩尽那些诸侯!我要这世间无恶,我要行侠四海!!!”
“大牛,该走了,狼要来了。”
镇外传来低沉的狼啸之声,少年人将单手捂在女孩的脸上,合上了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眸。
“我们走,我陪你一起行侠四海。”
“一言为定!”
两个少年人离开了遍布尸体的小镇,来不及安葬任何一具尸体,无数的野狼早已窥探了多时,它们会将所有的尸体从这片冰冷的世间清除个干净,只剩下一些认不出容貌的白骨。
一路行去,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边苦练着粗陋的武艺,一边寻找着下一个落脚地。
这一走,又是三年。
北地中一座巨大的城池里,两人同时入选了城主府的护卫,从此成为了守卫巨城的兵丁,这时候,他们已经是健壮的青年,再也不是那两个只会拼着狠劲儿抡着刀剑与野狼猛虎拼杀的流浪儿。
嘭嘭。
捶着一身厚重的铁甲,翻身下马的大牛指着挂在马鞍上的十几颗人头,嘿嘿笑道:“这些山匪都是我杀的!一颗脑袋换十两银子,今儿我们哥俩去金风楼大醉一场!”
望着自己的好友,青年现出开心的笑容。
他比大牛还要武勇,武功比大牛要高,却不像大牛这般开朗,因为他背负的东西比大牛要多了太多。
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拿出那部竹简揣摩,这是他灭族的根由,所以他想要看破竹简里那些晦涩的字迹究竟讲述着什么。
他不笨,主意称得上聪慧过人,却始终看不透竹简上记载的修炼心法。
他在十岁逃出家门之后,就开始尝试着修炼这份神秘的心法,然而一无所得。
他开始怀疑自己没有天分,这辈子都成不了那些飞天遁地的强者,但他并不气馁,倔强得犹如一块石头,仍旧坚持着习练这份毫无用处的心法。
他所在的诸侯国,连年征战,血染的沙场上,青年磨练出了一身杀人的武技,他与大牛一起,成为了校尉,偏将,直至将军。
终于有一年,他们得到了一份机会。
一份拜入那些神秘的修行宗门的机会,于是在二十六岁的那一年,他卸下了盔甲,束起长发,与好友一同赶赴新的天地。
无比真实的梦境,让徐言觉得身临其境。
他自己成了梦中那个固执又坚强的青年,却始终不知道青年的名字是什么。
梦境玄奥,亦幻亦真,又悠久漫长。
一梦十年,徐言体会着梦中的青年那份艰辛,还有着对于复仇的无限渴望。
梦很长,长到连徐言都不愿醒来,他仍是梦中的青年,在奔波了数月之后,终于抵达了天下强者汇聚的修行宗门。
“报上名来,从此以后,你们便是宗门弟子,生死不再由你们自己,拜入宗门,命,就是宗门的了。”
威严的男子,在高山下对着一群来自各地的武道精英沉声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