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五,花朝节。
当朝民俗大抵都是结伴去城郊游览赏花,故而又称之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
之后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乔大爷和乔二爷今日沐休,乔家从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每逢花朝节,家中老少皆要去普陀山踏青。
普陀山位于京城西面,高耸入云,半山腰上,千年古刹巍峨而立,此处正是京城名门世家常去的花神庙。
若素走出垂花门时,影壁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晨曦照在麒麟捧月的石雕上,肃重而宏伟,这是一派簪缨贵胄之家的象征。
而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事事都不能出岔子,比方说今早她就提前到了影壁,也好免于旁人诟病。
“表妹来的正是时候,我这里备了酥油茶煮的乌鸡蛋,你要不要尝一尝?”
说话的人真是乔魏荀,若素侧过身朝着他行了一礼,上辈子这位二哥待自己不冷不热,算不上恶,也谈不上好。
若素莞尔一笑:“多谢表哥,我不饿。”她径直往自己的马车所在地走去,巧燕已经守在一匹黑色鬃毛的马儿旁,想必那就是自己的马车了。
对于‘恶名’远扬的乔魏荀,若素尽可能的离他远些。
乔魏荀似乎很遗憾的叹了句,继而一跃上马,不过差点没坐稳,好在身后小厮及时扶住,保住了他即将坠落在地的臀-部。
若素上了马车,撂下帘子,忍不住捂唇笑了起来。
乔家二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扶不上墙!
过了一会,才听见乔家几个小姐的嗓音,乔老太太,大房和二房的女眷也相应上了马车。
少倾,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桦木镶着铁圈的车轮在巨石甬道上咯吱作响,有风微微吹起车厢上的帘子,若素看清了乔府外的景象。
高门宏宇,大街小巷,都是似曾相识的繁花似锦。
女儿家一辈子,都是圈在那头顶的四方天里,从娘家到婆家,都逃不了这无形的枷锁和高耸的牢笼。
若素在想,她这一世难道还无法逃脱这三纲五常的囚禁么?
嫁进高门,挣得富贵万千又怎样?
一生最美不过守一世泰然,赏四季花开。
思及此,她突然下定了某个主意。
以她如今的身份,想嫁个好人家是不太可能了,若是为妾,那还不如一生不嫁,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才是正理。
况且,那人已经不在了-----
透过厚厚的绒布帘子,能听见外面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声。
当朝民风不算开化,平日里姑娘家是不敢这般出行的。而今日不同,姑娘家本就喜好花儿,草儿,花朝节是一年一度最受追捧的日子。
若素掀开帘子的一角,目光在乔家车队里搜罗了一番,直到看见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的乔魏远。
少年穿着白色长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子固定,腰间的玉坠儿随着马蹄的颠簸摇摇缀缀。
有胆大的姑娘家朝着他打量,满眼的爱慕。
此时此刻,若素竟有种与有荣焉之感,她的弟弟长大了,还生的如此出众,若是今后再中个举人,进士,势必能彻底改变庶出的命运。
不用像她前世一样,无法决定自己的一生。
这时,本就人群攒动的街道又迎来一阵骚动,若素闻声望去,一匹白色千里马正啼鸣奔驰而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骑在马上的人,男子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黑发披肩,葳蕤的五官因为年纪的沉淀显得格外的立挺深刻。
褚辰明明离车队还有一段距离,可若素清晰的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当即十分没出息的又缩进了马车。
不知为何,她一见到褚辰,整个人都是不受控制的,带着颤栗的恐惧感。
乔魏荀拉了缰绳调转了马头等着褚辰,少倾他就看见褚辰到了他跟前:“辰表哥,多日未见,你的骑术又长进了啊。”
阳光照进了褚辰的眼里,眸底的目光带着金色的光芒,叫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乔魏荀这辈子自认是比不上褚辰和他大哥乔魏孟了,于是干脆放低身份,拍响了马屁,今后也少不了他的好处,未及褚辰开口,他又道:“我说辰表哥,你这匹马是从哪来的?一看就是好货-色。”
褚辰拉直缰绳,磁性的嗓音轻轻‘吁----’了一声,白马儿就停了下来,两人并排而行,乔魏远在两人前面,一直未曾回头,好似一切皆与他无关。
若素在马车内可以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褚辰的嗓音十分的好听,仿佛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也像沾了蜜一样。
他连瞟都没瞟乔魏荀一眼,侧过脸对着云锦纹络的马车帘子说道:“素素既然已经看到我了,怎么还躲着不见?还因我上次没有告之白大人的行程而生气?”
若素被他叫的头皮发麻。
这又是哪儿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