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长条案桌上摆着一顶镏金鹤擎博山炉,里头点的是花香,湖面的风透过开启的轩窗吹了进来,暗香浮动。
若素娇艳清媚,褚辰山河日月般俊朗脱尘。
裴语撩开珠帘而入时,看见这一对珠联璧合的男女,微微愣神。
主子身边从来没有女子靠近,这位姑娘...莫不是...
裴语一袭古烟纹碧霞罗衣,梳着半翻髻,妆容精致,脸袋却显得秀丽清淡,她出自红尘,归于红尘,也不及雅间内粉黛未施的女子半分艳丽。
她听闻褚辰前来,本是满心欢喜,已期盼多日,可看见若素后,一颗浮起的心,又沉沉落了下去。
若素就像是清晨被露珠儿滋润过的娇艳海棠,穿扮的再素雅,也掩不去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华贵清艳,而裴语则恰恰相反,她不同于寻常的风尘女子,长相偏向小家碧玉,饶是浓妆艳抹,也略显稚嫩。
她已过十八,身段却不及若素高挑,长的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奴家给主子请安。”裴语碎步走近,朝着褚辰盈盈一福,声音柔软似春风拂过,但凡男子听了,骨头都会酥软下来。
褚辰表情淡淡,轻应了声:“嗯,不必拘礼。”
裴语起身,目光在褚辰脸上凝视片刻,在转移视线时,从若素的身上一扫而过,似乎多注意一眼,都令得她觉得自行惭愧,又或者她不愿意看到若素。
身后的丫鬟抱着琵琶过来,裴语在褚辰的下首落座,接过琵琶便道:“奴家练了几首新曲子,主子可要听?”
这时,褚辰侧脸,看着正托着腮,嫩白的指尖在小几上画着圈儿的若素,语气一改清冷,低低道:“凤求凰可行?你若有喜欢的曲目与裴姑娘说一声便是,她精通乐律。”
若素抬头,就看见褚辰一张略显风流的脸,她以前觉得这人稳重深沉,还是头一次觉得他风流,不知为何,心里头莫名憋屈:“一次哪能听个够?不如裴姑娘这次跟着我们回京城吧,褚哥哥,你说好不好?也省的褚哥哥千里迢迢来此,实在是费力费神。”
此言一出,若素心头咯噔一下,她本不是善妒的人,可从裴语进了雅间,她就察觉到这人看褚辰的眼神热切期盼,爱慕之情,犹如溢满之水,不可收拾。
她觉得有些烦躁,突兀之下,竟是言不由衷。
果真是色令智弱!已经数不清第几次犯这种丢脸的错!
裴语猛然抬头,双目含情的巴巴的望着褚辰,她也想跟在主子身边,她也想回到京城去,那里才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啊。
女子双眸温润,娇好的面容因为胭脂的缘故,微微透着红,露出在外的一节藕臂上还带着绞丝银镯,衬得肌肤胜雪,她抿了抿唇等待褚辰的话。
若素也后悔了,褚辰真要带个美人回去,她不能保证不会做些善妒的事来。
她不是个善类,虽不会弄死她,可稍稍惩戒一二,下个毒,扎她几针还是极有可能的。
但凡自己喜欢的东西,凡夫俗子皆不愿让旁人‘染指’,若素也不能免俗,她就是喜欢上褚辰了,没有必要隐瞒,他是她未婚夫,是她一辈子的男人,他的身侧站着的,以及床榻上躺着的女子只能是她!
越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愈加小心眼。
褚辰微微蹙眉,他连看都没看裴语一眼,仍是侧目盯着若素的脸,若素被他盯的有些心虚,她抬了抬眼,眼皮又搭了下去,可寻思着总得给褚辰一个台阶下,便施施然仰着脸,摆出一副委屈无辜的表情。
褚辰剑眉猛然一挑,知道这是她认输时候的专有模样。
还知道认错?
虽心不甘情不愿,可到底还是渐渐学会了在他面前服软,褚辰勉为其难的不打算就地对她发难。
罢了,反正他留着裴语在金陵是有用处的,将其带回京城,只会坏了他的事。
“素素不得胡闹,裴大家名动金陵府,岂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此事不要再提,待回京,我再寻一乐师教你乐律便是。”他面上斥责了若素一句。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褚辰对这个相貌出众的女子是有多溺宠。
当下,裴语如同被泼了一头冷水,心凉了半截。
也对,主子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她呢?怕是嫌弃她的吧,只不过是可怜她,才护她至今。
裴语内心五味杂陈,对褚辰不敢质疑半句,如果没有他当年在宣府救了自己,她怕是早就死在了军营里了。
那年家中突变,一道圣旨,抄了满门,男丁发配充军,女子沦为军妓,她当初才十二,被一个小旗看中,糟蹋了一夜转手就送人,那日褚辰碰巧撞见,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抱着他的腿求救,她只是试一试,没成想,他真的救了自己。
在金陵这几年,虽是歌姬,却无人敢欺她半分,觊觎她的人也只能干瞪着眼,裴语知道这一切都是褚辰替她打理好的。
就算她在此地也为褚辰做事,但也是心甘情愿。
别说是打探各路官员嘴里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