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在兰州‘欺行霸市’,所有耍横的人都‘被主动’加入了劳改队。
这些汇聚到兰州的难民,每天唯一痛苦的时候就是晚上。虽然这困难的日子已经到头了,整个兰州城都知道,朝廷已经理顺了其他的事情,城外的难民差不多都安置妥当了,就要着手安顿城内的难民了。
赶在第二场雪来临之前吧,就算是用军帐,也要把兰州城内的五六万难民给安顿下啊。
就在半个月前,兰州猛地气温一低,那天晚上飘下了今年入冬来兰州的第一场雪。只是下的很小,除了少数地方连积雪都没有。
而除了这晚上,对于大多数的难民来说,这日子过的不比往年时候差。之前甘肃老百姓到了冬天的时候,还不见得一天有四勺酬粥喝呢。就算是大海碗,两勺插筷子不倒的稠粥也能装大半碗了,一般人都能果腹的。这样的四勺子酬粥要是放到寻常百姓家,多添两瓢水,放点自家晒的干菜,那都够一家子人晚上嚼用的了。
这稠粥里头主要是糙米,另外放得还有花生、黑豆、山药、土豆,还有鱼干、鱼肉粉,配着咸菜辣椒,顶可以了。吃罢就往墙角一蹲,晒着太阳,除了到公厕拉屎撒尿外,这是强制规定,不遵守的人要受罚的,更要挨饿,然后就是看那些给收编了的戏班唱宣传戏,这日子挺舒服。往日在乡下时候,哪有天天的大戏给他们看?
只有镇上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请一班人唱两天大戏。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不长久了。
马良生喝了一碗甘草茶,鸭蛋,天天唱戏,从早到晚,他们江东班当初在西安城最红火的时候也没这样过。不过现在有吃的有住的,新朝还给分田,自己这样的戏子竟然也算是朝廷的公人了,再苦再累马良生也说不出半个字啊。
想当初西安刚那啥的时候,他们戏班子都要饿死了,足足大半年没有收入,好些人都跑了,戏班的家伙,一些好料子的戏服,要么给人卷走,要么就都给师傅典当一空,就那样存粮也吃光了。马良生记得清楚的,那天开台之前,他作为班里的台柱子,吃了半碗麦麸加野菜。他师傅一口都没有吃。
东江班在西安混了十好几年了,那也是西安城里撂的响的名号。街口的露天一角,一摆开架子,旗号一大,就很快便围上了一群人,等到他们登台唱戏,咿咿呀呀地时候围观的百姓已经挤成了老大一个圈子,所有人都看得兴致勃勃。马良生那时候真的是高兴啊,虽然台上他的肚子里是饿的发烧,但心里面就是高兴。这底下的人就算打赏者再寥寥无几,二十人里有那么一个,这一上午下来他们的饭钱也可以挣出来了。那个时候马良生就是这么的没有追求,只求一顿饭钱!谁能料到他们一帮戏子也能有今日呢?那时候他刚刚这么想,就看到几个黑皮狗带着一群大兵闯了过过,马良生现在也暗地里把警察称作黑皮狗,全因为当初那一幕。那些黑皮狗凶狠地推开观众,眨眼就把他们戏班上上下下给全扣了,戏班子的家伙也都给没收了,那几个黑皮狗还顺带着摸走了仅有的一把铜子。缺德的东西!
当时马良生都万念俱灰了。可没有想到他能以一介戏子的身份成了朝廷的正规公员,听上头派来的那个教导员说,等西北安静下来了,他们‘戏子’还能去考评级,如果能给评上国家级戏剧演员了,那真就要发达了。
马良生不是很理解什么叫‘国家级’戏剧演员,但这能挂个‘国家’,绝对是高大上。他心里面隐隐泛着野望,他就要当上这国家级的戏剧演员,他还要加入那个国家戏剧团。
不单纯因为待遇的增高,更因为一种尊严上的满足感。
在半年前他还是一介戏子啊。那时候什么叫戏子啊?下九流的人呐。‘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这句话都听说过吧?他们就是跟女表子一个档次的人。
但现在他们受国家的抬举,马良生内心里对新朝,对陈汉,感激肺腑。
“眉乌县在马上心神不定,这几日为人犯死里逃生,我赵廉身为官明察案情,无头案难得我坐卧不宁……”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入耳中,让王三川眉头紧皱,揭开马车门帘,看着街头不远处正在散粥的复汉军人员,王三川的心情似乎更差了。从府衙刚出来的王三川内心压着很沉重的心思。这陈汉的官说他爷爷当年官声很一般,绝对有贪赃枉法的情形,所以家里在籍的田亩不能完全的补办新地契,而要砍掉多少,还要看上头具体的吩咐。
王三川心理面像日了狗了一样,不,他是被狗给日了。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的祖父大人早在乾隆二十五年就病逝了,都十几年了。可是面对着那人的一张狗脸,王三川又能如何呢?
虽然原先是官宦子弟,但读书第一的王三川老早就去登封的嵩阳书院求学,在兰州老家却并不具备多少社会人脉。尤其是刚刚新旧交换,被陈汉狠狠冲刷了一遍后的兰州。要不是他爹腿断了,也不用王三川出马。而王三川的两个族兄都在战争中死难了。
当初乱兵洗城,大户人家受害不浅。王家长房那一支都死绝了。所有的家产都归了二房,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