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看着面前似宁和谦冲的孟奇,低笑道:“你对孤有救命之恩,到了神都,孤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有心便可。”孟奇宛若老僧,不动分毫。
赵毅状若随口道:“刀斩狼王,天下震动,如今挟此势入神都,可是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孟奇笑了笑:“神都群英荟萃,自然是以武会友。”
话刚说完,他缓缓看向窗外,低语道:“起风了。”
天空昏暗,似有连绵秋雨将至。
赵毅没再发问,脸含笑容,闲谈起神都之事,做足了热情主人的姿态,一时宾主尽欢。
末了,他见孟奇端茶,自觉起身。呵呵笑道:“孤虽不才,可神都之事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若有为难之处,尽管开口。”
他没有提拉拢之类的话语。纯粹是拜访老友的寒暄之态。
“多谢王爷。”孟奇送客至楼梯口,目送两人离开,并微微点头,比起兴云庄时,赵老三涵养城府又深了一层。但若是通过他混入琼华宴,很多事情不好处理,难道要做无间道,暗里帮老五争风光?
思索之中,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真难喝……还好有端茶送客的礼仪……”孟奇皱起了眉头。
他是真正的初学乍练,下午见茶博士如此分茶,于是依样画葫芦,装高人风范唬唬赵老三。
楼外。已有雨点打落。
赵毅背负双手,体表似有无形阻隔反弹着雨水:“怎样?”
冯征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沉吟道:“不可小视,几有当初何九王思远的感觉,但时日尚浅,差了点火候,若有机缘,或许能在气机牵扯之下一步登天,如果能拉拢,三四年内便堪大用。”
对于这种天纵奇才。他语气始终有点酸涩,自己舍弃部分身躯,剑走偏锋,才能登涉外景。日后突破艰难,而苏孟这种人物,一旦迈入外景,进境会非常快,就像当初的苏无名,一年一重天!
“这种人物最是心高气傲。得态度诚挚,平等相交,投其所好,可惜初次见面时太小视他了……”赵毅感叹了一句。
雨滴滑落,天色由淡转浓,秋风秋雨秋煞人。
孟奇调和心境,闭目坐于椅上,正对秋雨,似倾听似沉睡,到了他现在的境界,主要就是感应天地,打熬内天地火候。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孟奇右手微动,轻弹于刀柄。
“神都会武馆钱千,请苏少侠指教。”一道声音远远传来,中气十足,清晰似耳畔珠落,但略有沧桑,看来是积年开窍高手。
“敢问路在何方?”
声音由远及近,一道剑光亮起,似与夜空交感,有点点星芒透过浓云落下,照透了雨幕。
浓浓夜色之中,这一剑挣扎徘徊,仿佛困兽在寻找着突围之路。
孟奇差点就唱了起来,叹了口气,右手握住了刀柄。
刀光如龙,矫捷斩出,吸纳了周围所有生气生机。
而它虽为生之汇聚,本身却死气森森,瞬息之间就斩中了剑光。
生消,气散,光罢,长剑如失去了所有灵性,喀嚓一声断成两截,啪的掉落于地。
“路在脚下。”孟奇收刀归鞘,依旧坐于椅上,似乎从未起身,一直安静听着秋雨。
楼外有道人影静立雨中,没有任何防御,被淋得如同落汤之鸡。
过了片刻,他低声自语:“路在脚下,路在脚下……”
看了看那口断掉的长剑,他忽然有种束缚被解脱的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什么也没明白,猛地冲入雨中,消失在楼前。
又过一会,滴滴答答的雨声之中,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杜家杜林夕前来请教。”
来者刚要靠近,突地感觉喉咙发凉,似有刀气靠近,于是连变身法,招式迭出,可无论他怎么应对,那无形刀气如影随形,怎么都摆脱不了!
直到他退出十步,才没有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刀气加身感,而额头已是冷汗淋漓。
呆了半响,他扭头便走,不敢再有停留。
秋雨连绵不断,雨声仿佛一曲催人安睡的谱子,透出深夜的宁静,以及些许惆怅。
就这样,天色渐亮,雨消云散。
不少江湖人士好奇靠拢小楼,昨晚的声音远远荡开,他们亦有所耳闻。
“快看,那几道脚印应该是杜林夕的,明显的踏风步!”
“可他竟然没进小楼十丈以内……”
“那是棍扫八方的八十斤蟠龙棒!”
“花间公子的折扇……被劈成了两截!”
他们看得瞠目结舌,因为所有的痕迹都远离小楼,最近也有一丈远。
突然,有眼尖之人道:“那,那不是钱馆主的‘星照剑’吗?怎么断在楼前了?”
会武馆的钱千何等人物?四十岁就天人合一了!
他居然也距离小楼有三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