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容予心里兜着一圈的弯弯绕绕,面上却不显。
等玩够了,郑容予说可以散场的时候,张不让没有一点留恋的弹了弹烟灰,把那丝光亮泯灭在手指间,随手抛掷到垃圾桶里,不偏不倚动作一气呵成的潇洒,郑容予注意到张不让把烟从嘴边拿下来以后就没在碰过。
郑容予状似无意的问道:“那么晚了,住我那儿嘛?”
引得个别几个注意了过来,郑大少爷家的床哪是那么好躺的,他玩过的男女不少,可带回家的还真没一个。虽然说今天是替他接风洗尘,可他愣是跟张不让坐那儿也没怎么玩过。
张不让眼神没变,看也没看一眼郑容予,目不斜视的绕开那些暗含着意味深长的看过来的眼神,“不用。”
说着就走了,张不让的身后是郑容予莫测的微笑。
有些饿了。
张不让捂着肚子想。
其实那里边也摆着吃的,郑容予起先让他碰,给张不让敷衍了过去,他一向对这种场合的东西不怎么放心,尤其对郑容予还多长了个心眼,要张不让说,他宁愿跟郑予欢玩对对碰也不想跟郑容予缠上。
妈的,后者可没前者那么好糊弄。
大晚上,张不让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机的屏幕亮光把他那眉眼照的惨白而清明了几分,是那样不羁的微扬着的散漫姿态,他索然无味的撇着唇,嘟囔了声,“快凌晨了……”
幸亏明天不上学。
他正要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忽然在手上震动了起来,张不让低头一看,一串号码显示在了眼前,他呼了口气,阴魂不散呐阴魂不散。
他伸手接起,郑容予已经习惯那边没音的沉默,他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有些低哑,“需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张不让环顾四周,大马路上人弦俱寂,冷风刮过,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觉得穿长袖是正确的,无意间撇到一家开着的面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嘴上应道:“不用,我快到家了。”
郑容予坐在车里,他的视线前方是一个人冷漠的侧脸跟背影,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张不让也极其有耐心的等着,直到郑容予低柔着道:“那好吧。”
话音落下的一秒,张不让已经掐断了电话,没有能叫郑容予一点留恋的机会,后者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他往前走时微低着头,把那面容隐在了阴影处,已是连那点侧脸都寻不到了,郑容予的眼神在那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不知道是惋惜还是掺杂的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摩擦了一下指尖,想到刚才自己似乎触到了他的面颊,柔软而冰凉,随即而来的就是那戒备冷淡的一眼。
郑容予轻笑了一下,莫名升腾着一种愉悦,而这种愉悦,只有张不让能给他。
下一秒他发动车子离开了。
张不让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去那家面馆,他摸了摸口袋,除了所剩无几的零钱以外,还有一根被压扁了的皱巴的烟。
张不让忘记是什么时候放进口袋里的,又或者是谁递给他,他顺手揣到了口袋里。
黑夜亮起了一小簇的光亮,他的眉眼在这忽明忽暗的火光间若隐若现的闪现着。
他的确是有一副很好的面容,漂亮也不是那种唇红齿白过分的女气,只是纯粹冷冽且讥凉,仿如带刺的荆棘。
打火机的按键响了一声以后,持续一会儿又被松开,那跳跃的火光间闪动着的冷淡眉眼,也随着松开的手被一同熄灭了。
那只是伸手也握不住抓不牢的碎梦跟幻影。
他吐着烟圈,踏着月光往前走。
张不让的家住在一个窄小的小巷里,走过一个长长的胡同以后还要拐弯,里面是阴暗污臭残破的,其实按张家给的钱,他们足以搬离这个地方,节省点兴许还能做点小本生意营生,可惜张景遇十分的不争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赌博,手脚也跟着不干净起来,给的钱也日益败光。
好在杨淑洁虽然不爱洗碗,但至少偶尔会出去摆摆地摊卖卖货,挣点补贴,然而当她要求张不让帮她一块儿的时候,遭遇了后者冷笑着拒绝,“你蠢还是我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挣来的钱都拿去打麻将。”
杨淑洁无言以对。
张不让只能叹息这家里一个两个都是脑残。
郑容予之前就把张不让的底细给打听仔细了,他都是尊贵且高高在上的,漫不经心着就能操控着别人的命运,他知道张不让住这样的地方的时候,还微微的诧异了一下,因为张不让看上去完全让人无法将污臭窄小的住处跟他联想在一起。
呐,这样的人怎么会跟卑微污脏糅合在一起呢。
郑容予看不透张不让这个人,他搞不懂他想要的是什么,每个接近他的人都想从他身上投取得到一点的好处,名誉地位或者是追捧,为此可以巴结讨好,除了张不让,只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上演的闹剧。
张不让什么时候能求他一回呢。
郑大少爷无比惆怅的想着,他是真的很想看见张不让脆弱下来的模样,而不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