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北方夜晚,最清新,最美好,天空仿佛洗刷过一样干净,天空没有一丝云雾。
一轮圆圆银盘,从东边山梁缓慢爬出来,宛若一盏大灯,把奇石密布的西峰山照得亮堂堂,树枝,绿草在月光下影子投射在小路上,花花点点,悠悠荡荡。
宿鸟在枝头偶尔鸣叫,小虫子在草棵中乱跳,西峰山中万千生命在欢腾。
夜初静,人已寐,万物祥和,一片静谧的西峰山中,突然走出一道人影,月光下,那人的身影被拉得极长,仿佛一柄邪剑挥砍在地面上。
接着,无数道影子,出现在那人身旁,有人登上西峰山,有人在迅速下山,一盏茶功夫,无数道影子,消失在山野中。
按照计划,赵俊率领四万骑兵下山,阻击章文博袭击燕军大营的军团。上山的人,却是赵鸿儒,冯石虎,李斛,李葆兄弟。赵鸿儒随李葆进攻古崤关,冯石虎与李斛进军泾阳城。
为避免打草惊蛇,被西峰山分割的一关一城,必须同时受到兵锋威胁,就算不能同时攻克,也要让晋军两线不相顾。
古崤关与泾阳城,这会儿,仿佛两只待宰割羔羊,面前有两条恶狼,在迅速逼近,想要吞食这两只肥美的羔羊。
古崤关内,起初,司马括率领十万大军,在此阻挡燕军,而章文博之兄章文渊,率领四万近卫军,镇守泾阳城。
当初,司马括与章氏兄弟筹划时,根据燕军来自西面的实际情况,对方要想继续西进,必须先攻克古崤关,是故,仅存十四万大军,十万驻守古崤关,四万镇守泾阳城。
连日来,章文博率领万人骑兵,不分昼夜密切监视燕军,偶尔趁着燕军守卫松懈时,还会西进袭击骚扰小股燕军部队。
随着燕军营盘不断后撤,局势似乎朝着有利于晋军的方向发展。经历了太多败仗,司马括已经变的非常不信了,他不敢奢望章文博驱逐燕军,让逃离王氏束缚,从而反攻燕军,封侯拜相,走上人生巅峰,唯有希冀时间飞速流逝,七月末,王氏族人来解救他,彻底离开晋军,摆脱这失败人生。
他已经对晋军获胜不抱希望了,章文博却给了他希望,告诉他,燕军大营防守松懈,有重创燕军。
即便不懂兵法,司马括也清楚,这就像街头斗殴时,一方轻敌大意了,这时候,趁机上前捅对方一刀,纵然不死,却也挫其锋芒,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因此,当章文博派人来建议出兵时,他好不犹豫答应了。
登上城头,看着五万大军出城,司马括觉的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了?
多次与燕军交手,司马括带领近卫军损失惨重,尽管他心思没有放在带兵上,人生经历一系列变故,却也清楚,生逢乱世,若想好好生存下去,最强大保证不是财富,而是权力,现在他能够抓到的权力,唯有控制麾下兵团。
有了军马,倘若再有战功,他司马括就有了嚣张资本,或许,没有战功,只要王氏不点破他身份,凭借司马家身份,他也能够有嚣张资本。
是故,他现在风光无限,统领十多万部队,倘若没有了手中这些兵马,变成光杆司令,将没有人会怕他,眼前位极人臣的身份,王氏万金财富,会全部灰飞烟灭。
司马括站在城头上,抬头望着繁星满布的星空,不晓的在思考什么。
这会儿,他心中有期待,有迷茫,还有担忧,更多还是期待,期待章文博能够带来好消息。
王氏操控,对他身份了如指掌,而今为了王氏送给他的财富,还有及万分之一希望位极人臣的机会,他始终在压抑心中恐惧,继续与燕军激战下去。
然而,现在他骑虎难下,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与燕军抗衡。
待骑兵踪迹全部消失,司马括觉的自己该做点什么了,这会儿,必须鼓舞士气,一旦章文博方面有丁点取胜希望,他会毫不顾忌率领关内四万骑兵,直接杀去,一战定乾坤。
来带军营,因为数月来屡战屡败,兵勇士气非常低落,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又像斗败的公鸡,精神有点萎靡,无精打采。
兵器横七竖八丢在地面上,三三两两不是在赌博,就在偷着喝酒,躺在地面上,一个个像抠脚大汉似地,哪有半点天子亲军素养及战斗力。
司马括率领少数亲兵走上来,三三两两的士兵看到了他,却丝毫没有收敛,仿佛压根没有看到这个人似地。
面对这样的场景,司马括既无奈又汗颜,现在,军中暗地里已经有人叫他司马长败了,因为战争每每失败,他在军中威信太低,在士兵心中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不过,今日,司马括准备树立威信,提升存在感,没有搭理各行其是的士兵,司马括来到一处高台,神色严肃转向兵勇,大声喝道:“兄弟们!”
这一声,简直像震天雷,四万多精神不振士兵闻声,处于司马括身边的人,纷纷停止手中动作,转头朝着司马括看去,大家很想知道,这个司马长败葫芦里买什么药,怎么忽然发疯似的与大家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