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县。
清原站立在何府门前。
何府并不大,只是一处老宅,显得十分古旧,也谈不上什么排场,更无家丁仆从在门前守卫。之所以有这处宅子,还是因为何沪身为知县的缘故,但他为人清贫,只守了这个宅子,平日里便是衣食都颇为艰难。
何沪是个清官,没有人质疑过他。
但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清原看着这处宅子,脸色阴沉,隐约有些杀机,但想了片刻,终究离开了。
他踏入县城之后,便听见了许多人的议论。
何知县的女儿何清,死了。
她是被活活饿死的。
因为她得了人家的东西。
“女孩儿家,怎能取外人之物,且是男子之物,廉耻二字何在?”
“此物可作食物?”
“我何沪一生,从不伸手与人讨要食物,哪怕年少时穷苦度日,拔草根,食树皮,也仍拒绝邻里接济,怎么今时今日,有了你这么个女儿?”
“你既是要吃,那便吃了这瓶东西,今日起,便不要吃我何府之内的任何食物。”
传闻中,这是何沪的原话。
何清那个小女孩儿,性子倔强,然后她便真的不吃任何食物,直到……活活饿死了。
……
何清死了。
何沪没有理会,但何母万分悲伤,终究取了些私房钱,请人寻个风水宝地,葬了去。
但那人独吞了这些钱财,顺手在河边挖了个坑,将何清葬在河边。
直到今日,清原来到了河边。
大河两岸相距三四丈,河水湍急,从上流而下,奔腾而至。
河边有个拱起的土丘。
土丘之下,应是葬了一个小姑娘。
“我未有想过,一瓶丹药,会害了你的性命。”
清原稍微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土丘上面,轻声道:“那丹药原是对人有所补益的,其实对一些上了年岁,老迈凝滞之人,称作是延寿丹,也并非没有道理。却未想到,所谓延寿丹,反而让你绝了性命。”
微风清凉,河水依然湍急,汹涌澎湃。
清原静立片刻,方自拍了拍那土丘,左右看了一眼,说道:“这大河湍急,一旦雨势较大,只怕要冲垮两侧河岸,只怕你也睡得不甚安稳。”
他缓缓起身,微微闭眼,手中往下一按。
土丘陡然凝实,逐渐下压。
他身具五行法意,转化为土,将土层凝为岩石,甚至往四方延伸,方圆七八丈的土地俱都凝为岩石,包括河中泥土,亦是如此。
旋即,凝法楼中,西方壁画陡然闪出光芒。
清原又在土层中间,添了一层金铁之气,坚不可摧。
“我对于风水之道,不算高深,也没有什么**力可以移山填海,为你改换各方局势。”
清原行走在土丘之旁,法力运转,五行不断变化,“但这附近小范围之内,我还是能为你改变一些的。”
他按照自己所识的五行布局,八卦方位,定下了变化,谈不上多么高深,但也算得是不错。
做完了这些,他也并未即刻离开,而是盘坐在土丘附近,伸手一按,凝出了一座石碑。
何清之墓。
侧方一行小字,则是:兄长清原立。
“如今尘世,正值封神之局。”
清原对这墓碑,缓缓说道:“按说死于当世之人,均有望封神,只可惜你一不是修行人,二来也无气运加身,难获神位。若我能成仙得道,或许你染了仙家的气运,便真能得封一位。”
“可惜我未能得道成仙,也不能将你送入封神台,更不能去占得一个神位。”
“好在当世之后,将有一十八层幽冥地府诞生,掌管诸天生死轮回,或许……你还是有望投胎托生的。不像以往,人死如灯灭,一切皆消,今后地府建成,便真的不一样了。”
“那……”清原借着她原本的语气,悠悠说道:“我走了?”
土丘之中自是没有答话。
清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胸口陡然光芒大盛,古镜蓦然升起,光芒朝耀四方。
此刻正值烈日当空,但古镜光芒照射之下,反而使得周边尽都变得稍微阴暗一些,也都森冷了少许。
清原见状,忽然一怔,蓦然转身,看向了那坟墓所在。
坟墓之上,有一点光芒,色泽淡蓝,细微如萤火,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仿佛近乎熄灭。
清原见状,呼吸都几乎为之一滞。
“魂魄真灵?”
按说以他三重天的道行,是难以看见这魂魄真灵的。
只有待到踏破四重天,真气化为法力,而自身魂魄真灵,凝为阴神,如此,方能肉眼得见魂魄真灵。但他此时竟是看得清清楚楚,看见了那萤火般的微弱光芒。
“应是古镜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