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阴凉。
甚至有些阴冷。
青葱树木之中,藤蔓遍布,内中竟是倚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清原一眼便知,此人乃是一位三重天的修道人,已经凝就法意,其法意在五行之中,应是属木。
这人受了重伤,所以用秘术遁入树中,借着树木根须,汲取大地生机为己用。
这种手段,清原曾有所耳闻,哪怕是以清原的眼界,也算一种不凡的秘术。
清原皱了皱眉。
这人借秘术自救,可似乎有什么变故,不但没有恢复,反而伤势加重,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若不是借着树木,以根须汲取生机,只怕已经死透了。
可这一株树木,看似青葱翠绿,但也被他身上气息所染,腐蚀生机。再过不久,这树木也会逐渐枯萎。
“救……”
这人口中还在低声喃喃,但已经微不可察。
清原叹了声。
这人求生之意极为强烈,也是支撑到此刻的原因之一。但以眼下的状况,没有真人出手,没有灵丹妙药,必死无疑。
“袋……”
他眼神黯淡,几乎动弹不得,只能把视线转向左腰侧的袋子。
而清原在这时,才发现,有藤蔓遮住了他的肩处,看不真切。
而藤蔓之下,肩处破碎,臂膀已经消失不见。
清原没有鲁莽,他用铁棒一挑,把那袋子挑了出来,翻开一看,内中只有寥寥几件物事。
但有一瓶药物。
拔开瓶塞,倒出丹药,内**有五粒,品质算得是不错,能增生机,但也够不上灵丹妙药的层次。
清原将其余四粒丹药倒回瓶中,手中捏住一粒,用铁棒朝那人下颚处一按,打开了嘴巴。
屈指一弹,丹药落入那人口中。
这丹药入口即化。
“谢……”树中那人低声开口,依然虚弱,伤势也未恢复,但至少清醒了许多。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出声呼救,实则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若换了常人,取了那袋子,或许就离开。哪怕原本有心救他,可见他回天乏术,多半也不会浪费一粒丹药。
清原伸手一挥,铁棒打断了从上垂落的藤蔓,缓缓道:“看来道友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是不小。”那人喘息两声,才勉强道:“挨了一记道术,仗着自身生机强盛,没有当场殒命。却未想到,这道术如此霸道,余威犹在,不断侵蚀血肉,连同这树木也腐蚀大半。”
清原平静道:“看来我没有碰你,还算明智。”
“对不住了。”这人叹道:“我并非有意害你,只是不甘如此死去。”
清原没有回话,他背负双手,默然不语。
那人深深吸气,似乎尝试运转功法,过了片刻,才无奈放弃,道:“这丹药是我早年得了一株异草,请人炼制而成,共得十二粒,当时与炼丹之人各分六粒,此丹药能增长生机,有救命之效,如今还剩四粒,便送与道友。而内中还有一部功诀以及秘术,是我祖父偶然所得,如今也是我族中修行之法,既然道友有缘,也可送你……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清原听得前面一段话,就猜得后面那句,神色不改,说道:“不必,我没有功夫替你办事。更何况,如今你说的这些,已经落在了我的身上,我若要取走,你也取不回去。只是……”
言语落下,清原却把袋子抛了回去,平静说道:“还你。”
那人面上全是鲜血,只见眼角抽搐了一下,呼吸稍微弱了些,艰难地道:“道友不要误会,这是请求,不是要求。我只是想,若是有缘,道友可顺手替我了去心愿,若无缘法,相遇不上,也不会让道友为难。”
清原问道:“何事?”
“我族中自祖父一辈,偶然出海得法,获得修道之术,潜心修行,至寿元耗尽,勉强才凝真气,入得门槛。而我父亲天赋俱佳,借着祖父的心得及多年人脉,耗费无数,才得人指点,却也只是踏足二重天。到了我这一辈,三代积累,才算有了成就,有我这么一个凝就法意的修道人。”
清原听他缓慢说来,心中也颇感叹,他素来知晓,散人修道者摸索修行,哪怕性情坚韧,有恒心毅力,但或是功法低劣,或是天资低劣,又或是如何……许多人临死也未能摸索到更进一步的道路;而还有许多人,寻仙访道,不得门路,哪怕一心向道,哪怕天资不凡,却也只当了一世凡人。
早知修行不易,他也未想到,眼前这人一门三代积累,也仅是到了这般地步。
其实一门三代积累,也亏得这一家后辈较为出色,能借前人积累,更进一步,若后辈平庸,或许便更为令人叹息了。
清原心中想道:“修行路上,如鸿松,如眼前这人,都是不易的……”
“我有兄弟七人,修炼有成的,仅我一个。我有一妻一子,自我死后,孤苦伶仃,也无修行之法。”
这人眼中也有许多自责悔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