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中。
二人相并而立。
姜柏鉴记起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当年他正是刚刚被革去大将军职位,那时胡皓对自己心生杀机,而蜀帝虽无杀念,却也无意阻拦……因此,他不敢回京中,只能在外行走,暗中施行布置,当时行走在外,未有定处,在那山林之间,便曾遇见两人,俱是无法看透。
那为首一人,赫然便是眼前的年轻人。
“时隔多年,先生依然不改。”
姜柏鉴道:“可叹当年,姜某甚至还曾想招揽先生,入我麾下,为我效力,共同保卫蜀国,未想一朝分别,今日再见,已是这般局面。”
清原微微一笑,说道:“世事难料。”
其实当初一别,清原还曾以剪纸为马的道术,借着葛瑜儿,入京一趟,也曾见过姜柏鉴,此后借着赵徐及郭老,也时常窥探姜柏鉴身边的诸般事情,算得是对于这位蜀国大将军,一向熟悉。
只是对于姜柏鉴而言,这些事情,他俱都不知,不曾相见,两人倒也谈不上相熟了。
尽管在八方道眼之术下,清原对于姜柏鉴,并不陌生,但此时临到近前,清原才细细打量一下这位蜀国的大将军。
比起当年风采,那个青年般的将领,如今已是老将,尽管依然显得沉稳,风度不减,却也已是两鬓斑白,更添沧桑。
如今蜀国之灭,更是让这位武道大宗师,一夜之间,气态萎靡,垂暮老朽。
清原叹了一声,道:“蜀国之亡,不能尽怪将军……想将军诸般布置,虽非旷世计谋,却也稳守不破,只是蜀帝如此举动,才是意料之外。”
姜柏鉴听到这里,略有讶色,但想起了眼道人的神异之处,再想眼前这人也是此道中人,心中释然,也谈不上多么惊异,只是叹了一声,自嘲说道:“没能除去胡皓这奸佞之辈,没能预想皇帝会开城投降,这就已经是极大的疏漏,姜某人才疏学浅,终究是远不如当年葛相。”
清原稍微感慨,心中却也难免为他感到惋惜。
“近些时日,我观人道沧桑,心有感悟,其中也有你一道功劳,今日前来,只是问你,可有遗愿否?”
清原语气平淡。
而姜柏鉴反有几分错愕,但他回过神来,点头道:“自然是有。”
清原略微伸手,道:“但说无妨。”
姜柏鉴沉吟了一下,旋即说道:“我在梁国有所布置,只要蜀国能守一段时日,必教他梁国动荡不堪,从而反击,有望取胜,但如今蜀国已灭……”
顿了一下,才听他道:“如今蜀国已算并入梁国,那么此事,便停下了罢。”
掀起梁国的波荡,朝堂动荡,市井哗然,无论对于官员还是百姓,都是一场极大的风波。
国之动荡,百姓不安,并非善事。
之前两国交战,互相为敌,便是不择手段,也都无可厚非。
但既然如今蜀国已经投降,那么这般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便可以停下了。
蜀国已是到了这般境地,便是让梁国再乱,让梁国再苦,都对蜀国无益,反而害了不知多少人。
姜柏鉴颓然无力,颇有心灰意冷之态,叹道:“就当给中土留下些余力,抵御北方元蒙罢。”
清原略微点头,道:“你心怀仁善,奈何手掌大权,行事亦不能兼顾,如今卸下重担……”
说着,清原没有接下去,只是略微摇头。
姜柏鉴只是笑了一声,旋即又道:“我在梁国布置的那一位……”
清原说道:“贵夫人的兄长?”
姜柏鉴怔了一下,旋即自嘲了声,道:“先生果真是神仙中人,不仅容颜永驻,更是神通广大。”
清原面上含笑,没有多言。
关于姜柏鉴在梁国的布置,绝大多数都放在文先生身上,清原自是一清二楚。
但许多事情,他也无意点破。
姜柏鉴停了一下,说道:“除文先生外,其实姜某还有所求。”
清原点头说道:“你有多少想法,尽可说来,当然,听了之后,帮不帮你,也都在我。”
姜柏鉴闻言,反而放开了许多,笑着说道:“先生真乃性情中人。”
清原神色依旧,没有应话。
“京城已破,我那三位结义兄弟,尽数殒命,好在陈芝云相惜,能厚葬他们,也算无憾。如今姜某心中挂念的,便只是家中妻儿。”
姜柏鉴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先生若是闲暇,还请搭救一番。”
清原点了点头,却也依然没有答话。
姜柏鉴继续说道:“倘如当真有缘见到,先生替我转告一句……”
停了半晌,他才说道:“姜柏鉴庸碌无能,但平生行事,也可谈得上顶天立地,只是有些人和事,心中还是难免愧疚的。”
“一蜀国黎民百姓,二是先母,三是葛相,第四……便是我这位夫人了。”
说着,姜柏鉴苦涩一叹,“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