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微风,细雨。
泥泞的土地,泛红的血水,残肢断臂,尸骨糜烂,断剑残刀,凌乱箭矢,碎裂的盔甲,满地皆是。
这里充满了触目惊心的景色。
这个夜里,一场惨烈的恶仗,蓦然打响。
喊杀的声音。
刀剑的交击。
弓弦的颤声,箭矢的破空声。
鲜血喷洒溅射的声音。
无穷的声音,汇作一股无比剧烈的洪流,冲上九天,席卷天穹。
两国交战,牵动天下大势,其气势之盛,卷动人间。
……
清原身在洞天福地,以八方道眼之术,从古镜之中,观看此中变化,亦觉心中震撼。
他是人仙之辈,一举一动,能搬山填海,莫说十万生灵,纵是百万之众,也能翻手将之覆灭,然而……这数十万大军的碰撞,携带着引动天地的大势,卷动过来,纵然是阳神真人位在当中,也难免是要被气势消泯。
“人世浩浩大势,莫过于此。”
清原神色凝重。
只见古镜之中,杀戮无穷。
白岳一刀劈落,将那一个蜀国年轻士卒,劈落下来。
一个面上犹带惊骇的头颅,飞到了远处,而他的身子,还往前扑了两步,才倒了下去。
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消泯了去。
白岳脸上溅了些鲜红的血液,但他没有停歇,依然冲了上去。
杀戮没有间断。
有人死在战场之上,有人侥幸活命,却留下了手脚血肉在那战场之上。
上层人物一道命令,他们便要冲锋陷阵,挥洒热血。
于是,他们便拼出了这么一个令人骇然的场景。
性命二字,在这里与地上的尘埃,并无不同。
清原微微闭目。
在他心中,陡然浮现一个词语。
“人间炼狱。”
……
一场激战下来。
饶是白岳奋力杀敌,以他的强悍之处,却也带了不轻的伤势。
但梁国终究没能攻破剑门关的这处险要关隘。
姜柏鉴早已得知消息,准备了许多布置,应对来敌,应对天色变化,加上这处险要关隘,便轻易稳守住了。
这一仗下来,蜀国损伤不多,但梁国损兵折将,则极为严重,尤其是前锋军队,尽数覆灭。
“趁着夜雨掩护,攻破剑门关,确实是有希望的。”
清原暗道:“可惜有眼道人这厮,姜柏鉴已经知晓此事,有所布置,那么这场风雨便不是邓隐的助力,而是极大的阻力了……风雨之势,本是邓隐的依仗,可却变成了姜柏鉴的依仗,这便是郭老的厉害之处了。”
清原略微摇头,稍有感慨,经过白岳,以八方道眼之术,可以得知,邓隐军中已是一片愁云惨淡。
此行邓隐本是趁势而去,试图一举攻破剑门,直入蜀国京城,从此统合中土,成就大业。
战前他甚至有七成把握,可谓信心十足。
然而,他未有想到,姜柏鉴仿佛有料敌先机的本事,竟是早有布置……原本对他而言,这场风雨乃是极大的助力,可如今却成了他损兵折将的极大原因。
如今伤亡惨重,这让邓隐不禁万分恼怒,连连怒喝。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而他已经两次攻打蜀国,接连受挫,而这一次损伤之惨重,令人心惊,对于军中士气,已是极大的打击,整个军营当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绝不仅仅是如此。”
清原暗道:“只怕没有这般简单罢?”
……
剑门关内。
蜀中。
姜柏鉴获胜一场,心中亦是难免欢喜,召集众将,论功行赏,随后又是一场交代,有了一场新的布置,但也只是以严防为主。
待得议事过后,范八自觉守在了营帐外围。
营帐之中,只有姜柏鉴与谢三。
“将军心中似有忧虑?”谢三心思细腻,顿时看出端倪。
“这一次胜过了邓隐,他必然更为谨慎,甚至会认为他那边消息泄露出来,从而进行一场清洗。”姜柏鉴说道:“他军中的变化,倒也不重要,只是,我心中隐约觉得不安,似乎还忽略了什么?”
谢三沉吟道:“不安?”
二人俱是身经百战,也善于权谋,对于这种不安之感,也不会轻易忽略。
无风不起浪,源自于心中的不安,多是来自于多年来与人交锋所积累的经验,所诞生的敏锐感官……若真是错觉也还罢了,若真有变化,倘如忽略过去,往往会铸成大错,这类事情,并非没有先例。
“从蜀国地势而言,剑门关便如同一座大门,我等守住了剑门关,便是紧闭大门。”
姜柏鉴思索着道:“其余各方国土,失陷的已是失陷,而尚未失陷又难以守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