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开道,紫气浩荡三万里。
茫茫人世。
只见圣人临世之异象,偏移南方。
南方千余里。
山谷所在。
此处阵法布置,玄妙莫测,常人便是路经此地也只是如走平地,难以察觉此处真相,难以知晓此地乃是山谷所在。
那个灰白色衣衫的花甲老者,站在山谷之内,手执一根长幡,幡布底色淡灰,而字体则以笔墨书写。
正面写着:观沧海桑田,看天道变幻。
反面写着:侧祸福吉凶,知人世浮沉。
字体寻常,未有出色,然而意味之深沉,细细观看,品味不尽。
这花甲老者站在山谷中央,看着那紫气临近,看似平平无奇的面容上,陡然迸发出一股无比锐利的气息。
他那平庸的双目之中,精芒闪烁。
在这一刹那,他不再是庸碌的寻常老者,而是一位道行高深的大人物。
……
一线白云停歇。
白色云龙开道至此。
三万里紫气,遮天蔽日。
放眼望去,东南西北,紫气遮天,连绵至天际尽头,仿佛与大地相接。
仙辇徐徐落下。
四位紫霄宫道童手执丝带,侍立各方。
相半仙看向山谷之外,躬身一礼,道:“小仙拜见道祖。”
天地间骤然为之一静。
仙辇之中,车帘掀开,一道人影现出身来。
这人影浑身笼罩在迷光之中,看不清身形,看不清面貌,不再是清原所见的大仙模样,而是朦胧如迷雾凝成。
相半仙抬起头来,深吸口气,带着几分敬意。
无论神魔鬼道,魑魅魍魉,但凡生灵,生于天地之间,对于天地必有发自于内心的敬意……而眼前便是天地的真身。
周边的山、水、草、木、生灵、死物,都是天地间的一部分。
你看见了他,实则无异于看着这个山谷,像是看着岩石,看着花草,看着迷雾。
然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眼前这个朦胧不清的人影,才是天地的真相所在。
“你还知你是仙人?”
那声音虚幻如迷雾,说道:“仙人超脱尘世,故而不为尘世所容,当今封神之事,但凡仙家,皆应避开。你明知如此,依然行走于人世之间,这等明知故犯之举,论罪亦应诛。”
相半仙震了一震,微微躬身,道:“小仙下界,已然封了道行,不曾运用超出人世间的法力,且自下界以来,不曾作恶。”
顿了顿,又听他道:“漓江之事,乃是山洪本应崩塌,并非小仙兴风作浪,毁灭城池。小仙此举乃是拖延浩劫,使得世人多活几日,如此便是行善,而非作恶。”
这话说了,未见大仙是何变化,或许也没有半点变化……然而大仙身旁四位道童,却都脸色不甚好看。
清风神色淡漠,未有开口。
而明月则有了几分不悦。
月影和清尘对视一眼,俱是皱眉。
救人若救了也好,却只拖延几日,最终还是不愿尽力,任由山洪冲垮了城池。既然不尽力,既然仍要坐视世人遭劫,并因此而扰乱了人世,与其如此,不如不救。
尽管四人俱有不喜,但大仙未有开言,也不敢逾越规矩。先前劝诫清原是情不自禁,但相半仙则与清原不同,不可一犯再犯。
大仙没有应话,他身影朦胧,面貌未有清晰。
只是相半仙可以察觉到,眼前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道目光,淡然,冷漠,平静。
然而相半仙却如大山压迫下来,闷哼一声。
“无论行善或是作恶,你本不该入世,却已入世。”紫霄大仙说道:“你拖延了漓江的山洪,数日变化,对于人世有着莫大影响,尽管影响早已在封神之前便已入诸圣预料之中……但是,你不利于人世,确是事实。”
紫霄大仙语气淡然,道:“仙家不能下界,你违背诸圣戒律,行走人世,肆意妄为,该当何罪?”
“仙家不能下界……”相半仙低声道:“小仙下界,自有缘由,更何况,这天底下,也非我一位下界而来,何以大仙仍要拖着小仙不放?”
紫霄大仙道:“非你一位,那你认为又有几位?”
相半仙低沉道:“正仙道,玄松子……小仙曾在天宫拜见过他,知他乃是无上祖师门下的道玄仙尊。”
紫霄大仙平静道:“道玄已是经由无上出手,抽法力,落境界,断道行,剔根骨,换血改脉,今已不是仙家之辈,而是凡胎。”
相半仙面色微变,又想起一事,道:“我曾在北方见过两人,一位贵气逼人,一位霸道苍茫,虽然行走在世,但与世间格格不入,宛如过客。”
紫霄大仙道:“此人乃是天宫帝君,原身尚在天宫,如今不过一缕分神,并贴了镇封之符,封入一具未至仙境的九幽神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