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房。
葛瑜儿眼前摆着一盆清水,她取出一张符纸。
符纸底色为蓝,上面的以朱砂绘画,其轨迹玄妙,纹路轻盈。
这符纸并非葛瑜儿所画,乃是出自于她那位姑姑的手中,上面附着的法力,亦是极为深沉。
葛瑜儿随手一抹,符纸当即焚烧。
焚烧的纸灰,立时落在水中。
水盆上当即呈现出一幕场景来。
这是朝真山乘烟观的秘传法门,虽不如正仙道的八方道眼,却也是上等秘术,几近仙法之流。
适才那符纸,只是个引子,而真正让这场面显现出来的宝物,已经被葛瑜儿悄然放置在各个房中。
她不知胡皓是在哪一间房中议事,只好将所有客房,尽数放上了观中取来的宝物。
“果然是像姑姑预料的那般么?”
葛瑜儿低声道:“文相……”
……
房中仅有两人。
一人浑身黑袍,身材稍显瘦小。
而另外一人,则并非先前的侍卫,而是一个老者。
老者貌若古稀,头发灰白,神色冷漠,显得颇有威严,哪怕面对眼前这个权倾朝野的宦官,也仍是没有半点笑颜。
胡皓心知眼前这老头儿一向不苟言笑,对方心底也不大瞧得起他这宦官,但他也算跟这老者打过许多交道,不算陌生,对此倒也不以为意。
“这里没外人。”
老者淡淡道:“你那个侍卫不也守在外头么?把你这身狗皮脱下来罢。”
胡皓哈哈一笑,声音尖细,道:“这不是您老人家对咱的模样不太待见嘛。”
老者平静道:“你这丑态,每见多一次,老夫就厌恶一回,待得心中的厌憎愈发多了,今后杀你时,下手也就越发狠了。现今虽然恶心,但今后杀你时,也好痛快。”
“您这话说的。”胡皓笑道:“咱们现在好歹也算站在同一条绳子上,哪怕今后是要翻脸,可您也不该这么直白……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
他将头上的黑色头帽扫落,露出一张尖细的面孔,带着几许思索,“虚……虚与委蛇?”
“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老者摇头说道:“老夫可以跟姜柏鉴虚与委蛇,但是你……就算了罢,老夫看着你便是厌憎,反正你也看得出来,何必弄这些虚的?”
胡皓摊了摊手。
这位被蜀帝当作心腹,实则权倾朝野,其权势几乎要压过眼前这位文相的宦官,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他身材瘦小,脸颊消瘦,五官显得十分尖细……脸色稍黄,略有些许皱纹。
他带着几分讪笑讨好般的神色。
那几乎已经笑成了本能一般。
他脸上的皱纹,仿佛像是笑了数十年,才挤出来的。
“这次跟你说,姜柏鉴回京,你不能杀他。”
老者低沉道:“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和严宇把军中弄得一团糟,这次大胜是姜柏鉴出谋划策,逼着严宇行军的。但他得胜之后,没有将军功揽在身上,而尽数推到了严宇身上,这本就是顾全大局……并且以此败坏自己名声,引出各方谍子,逐一捕杀。”
顿了顿,老者低沉道:“他是有功的。”
胡皓啧啧两声,道:“这与咱有啥关系?他有功无功的,除了军中那几个,谁也不知道呀……皇帝也同样不知道,所以这次,要杀他的可不是咱们,而是皇帝。”
老者顿时沉默,宽厚的手掌按在桌上,似是左右擦拭。拇指上的玉扳指,擦着桌面,来回滚动。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胡皓想了想,道:“是这么一句罢?虽然不太合意,不过想来也差不多的……反正在当朝皇帝眼里,姜柏鉴已经是个庸才,射不中鸟雀,捕不住野兔,占据多年高位,也该治罪了。”
……
葛瑜儿神色冷漠,静静听着,忽然想起了先生以往对于这姜柏鉴的评价。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样么?”
葛瑜儿这般想着。
然而她也未有察觉,自己怀中的符纸及木雕,却也让远在源镜城外明源道观的先生,同样听得了这消息。
“原来如此?”
此前清原就听到些许风声。
严宇和胡皓,似有几分来往,克扣军中饷银,短缺粮食衣物,甚至将兵器盔甲制造这一方面,都动了手脚。
而姜柏鉴不惜涉险,身入军中,制衡严宇。
严宇不敢在军中杀他,也不敢在他眼皮之下动什么手脚,只好按照规矩,安分守己。
而此次蜀国大胜,是严宇领兵。
但其中却也有着许多姜柏鉴的影子。
“得胜之后,军功尽数记在严宇身上么?”
清原暗道:“而他则是借此,让那些引动言论的谍子,浮出水面?用自己的名声,用自己的军功,来清理掉这么一批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