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罗彦环宿营于牛头寨,并派亲兵快马飞报章钺,同时收编本地蜀军,将之缴械监管在军堡营房内,找来蜀军指挥使王三郎,勒令其明日带路。
而此时,章钺和王景率主力宿营在东峪堡以南的谷地里,这儿地势险要,只是取水有点不便,打井是不够用的,需要从山那边的清江河挑水回来。
晚膳后,士兵们都泡脚准备睡下了,只是谷地里不太通风,蚊子特别多,拍打声响成一片,到处骂骂咧咧。章钺顿时想起,这夏天用兵居然没带艾草,蚊虫多是个问题。
巡营一圈回来,他马上去求见王景,请求明天派运粮队搜集些艾草运来,否则士兵晚上睡不好,白天可没体力行军作战。
王景爽快地答应了,二人正说着,亲兵求见呈上军报,两人轮流看了一遍。王景拉开身后帘幕,显出屏风上的作战地图来,乐观地笑道:“罗彦环打得不错,先取这两寨,我们主力就行军顺畅,但前面还有六座军堡寨,分兵进剿的话,兵力是否略少了点。”
章钺看着地图思索了一下,六座堡寨加上行军时间,一天是拿不下的,但兵贵神速,争取在四五天之内扫平障碍,这样南面威武城驻军就准备不足,到时可一鼓而下。
“要不调李处耘明早率一千兵赶去统兵指挥吧!必须尽快拔除黄花谷、威武城北面堡寨,这样我们取凤州才有希望。”章钺很想自己去,但他已是大将就没这个必要了,还是把机会让给下属多实践一下作战经验。
“行呐!便如此吧!只是山路不好走,很多陡坡马车上不去,骡马又要喂料,民夫运粮主要靠挑担子,这来得太慢,进击太快就怕粮草接济不上。”王景点点头,略有些担心,作为主帅,其实更多考虑的是后勤。至于这年头作战,派出的将领有很大的自主权,后方是无法强行遥控的。
“这个没关系,有道是: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比如,两座军堡就收获不错!”
章钺这么一说,王景笑了起来。蜀中富有,粮草兵甲充足,然而因长期闭关自守,士兵少历战事,多不堪战。这次缴获了一千五百石粮草,还有兵甲、绢帛、蜀锦等,价值近万贯,绝对是发了一笔小财,可这还只是两个军寨啊。
次日天还没亮,虎捷左厢都虞候李处耘接令,率步卒一千急行军十五里,正赶上罗彦环将队伍拉出军寨,合兵一处继续出发,沿途边走边商议进兵策略。
陈仓道可是从散关到兴州顺政,古称略阳,这条路不但崎岖难行,而且太长。蜀军占据秦凤后,沿着这条山道设置了连串的堡寨,所以现在就是每走一段,就要敲掉一个军堡,否则就不能通行。就算不挡路的也不能留,这会骚扰后路。
李处耘以前在折从阮帐下为幕僚,后来跟着章钺打了几场大仗,但实际指挥的时候不多,对于攻坚战,章钺都打得很少,李处耘也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对于怎么攻坚,两人没带什么辎重器械,都觉得还是快速推进,攻心为上,那么行军速度就要超快了。以向导带路,半天多行军五十里,下午申时初到达清江桥,桥是有六个石墩的平石桥,可就在桥头边河谷地里耸立着一座军堡,也是丈来高,但驻军却有一千,蜀军固守的话是不太好打的。
士兵在狭窄的河谷地里横向列阵停驻,因为空地三千多兵都无法展开。李处耘看着军堡直皱眉,想了想打马抵近军堡百步观察了一下,见守军放箭也就离开了,沿河边向南走了一段,绕开军堡似乎是可行的。
清江河发源于秦岭,因地势陡峭,这河就是一道深涧,又正逢涨水期,水流湍急,而且有深潭。这要过河的话,需要借助绳索等工具来搭简易浮桥。
“我渡河南下去打大梯沟,今日必取!”罗彦环也跑到了河边,很快就明白了李处耘的想法。
“天色不早了,先集中兵力打下这军堡再说。现在是月初,晚上没有月亮,时辰早的话可以,开始吧!”李处耘劝了一句,看了这地形他比较慎重,随即打马归队传令,战斗随之打响。
二军副都使陈嘉率一千士兵靠近军堡射箭袭扰,而罗彦环则选取了渡河点,派了三军副都虞候焦大用率五十名士兵拉着绳索过河牵引,这下桥头军堡上的蜀军马上就明白了,派兵出来在对岸驱逐。而都虞候张光赞也率兵在岸边列队放箭阻击,并增派兵力过河。
李处耕、罗彦环并不算猛将,但都是统帅之才,两人率剩余两千五百士兵向军堡下推进,还是老办法,没辎重只能弓箭手压制掩护,全军蚁附爬墙,能进攻的当然只有一面堡墙,另两面是河沟,等过河士兵断其归路需要一点时间。
盾牌手掩护着梯手靠近,梯子成排的搭上墙头,但并不稳,也很容易被守军左右拉拽推翻,好在这堡墙的高度想要摔死有经验的老兵也有点难。
鼓声隆咚直响,震人耳膜,士兵喊杀声震天,不少大木梯被倒,顿时就掉下一串,老兵们一见情势不妙马上就跳了,不少人落地又活蹦乱跳加入战斗,也有人运气不佳,落地摔伤了腿起不来,顿时失去战斗力,被同袍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