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钺回后宅换了一身黑色圆领窄袖长袍,头戴纱罗硬脚幞头,腰系革带,脚蹬乌皮靴出来,骑上备好的战马,让李多寿带五十名亲兵押着十五辆马车彩礼,到相国寺桥时,杨夫人正坐在马车里等着,便一起同行。
沿街北上不多时就到了符家大宅门前,亲兵上前叫门,不一会儿院门大开,大舅兄符昭文带着一帮下人亲自迎了出来。
符昭文是符彦琳长子,现任监察御史太子中舍,年约三十多岁,为人有些严肃刻板,对礼节十分讲究,典型的书生。章钺与他不怎么说得来,行礼后客气地寒暄一番,便随他进了前院,远远见中门大开,符彦琳带着妻子李氏亲自在中门迎接。
然后又是一番见礼,符彦琳才带着章钺父子入正堂就坐。这时杨夫人便与李氏交谈着,一路向后宅走去,她们要正式交换婚书,商谈关于纳征之后的一些细节事情了。
章钺的老爹章永和见识有限,与符彦琳当然说不上话,除了客气地拱!你可要洁身自爱,不许失礼!李氏冷着脸气呼呼地说完,转身走了。
杨夫人连忙叫上一名婢女去中堂通知章钺,又与符金琼先去后园等着。章钺在中堂已用过午膳,正陪着闲聊,见婢女青竹在侧门处招手,便起身起了过去。
官人跟我来!小娘子在后园!青竹脆声说了一句,便低头在前面迈着小碎步急走。
章钺听说后园就笑了,跟着青竹过后院东厢房走廊,见杨夫人带着一名婢女在后园门口张望,上前调侃地笑道:夫人这是在为我们把风么?
说什么呢!别嬉气笑脸的,你性子就是太活泛了。杨夫人不由抿嘴笑了起来,她一笑时白净的脸颊就有两个淡淡的酒窝,倒很有几分迷人的样子,上前细心地给章钺拉了拉衣领,抚了抚肩上衣袍的皱痕,又道:那小娘子倒挺聪明的,说不定有什么难题等着,你可得小心点。
呵呵是么?章钺无所谓地一笑,由青竹带着向园内走去。
迎面是一片小桃林,林后是一汪荷塘,荷花已凋谢,剩余成熟的莲蓬,散发着沁人心胸的香气。荷塘对面有人红漆廊柱的八角亭台,符金琼正在亭中坐着,背对着这边。旁边有一名婢女侍立,向这边张望着,见章钺来了躬身过去说话。
章钺沿石板拼溱的小径走过去,迈步上了台阶,就见亭中石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两张大红烫金字样的的婚书,不由一阵愕然。而符金琼坐在石桌对面,双手支着下巴,看着他面露戏谑地微笑。
我明白了!你这是要我亲手画押么,没问题!章钺微微一笑,说着就要手拈朱红印泥按指印。
等等你那次从高平战场回来,是怎么对我说的,你忘了么?符金琼笑着提醒。
章钺一听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那次嘴贱说多了,没事干吗说什么求婚,这下好了!再聪慧的女人也不知道东南西北中,前后左中右,仁义礼智信,心眼其实小得很,只跟着感觉走,偏就是记得这种小事。
章钺四下看看,还好四周没人,远处有几棵花树,盛开着淡紫色的小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顿时心中一动,转身就跑了过去,纵身一跃吊下一从树枝来,折了一把紫色的花朵在手中,随手拔了一棵小草捆束了,这才小跑着回来。
章钺走到符金琼边上,郑重其事地一掀长袍下摆单膝跪地,双手捧着花束举过头顶,煞有介事地大声道:我现在无话可说!因为我们一生的快乐不在现在,而在属于我们的未来!人生的路艰难坎坷,我希望与你携手同行!娘子!你愿意么?如果愿意请收下我送你的鲜花吧!
啊符金琼一阵发呆,触电般地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扶起他,但她没听清,顿时又犹豫了,显得手足无措。
你你在说什么?能能再说一遍么?符金琼有些激动,一颗心咚咚地跳,又有些羞怯,语无伦次地说。
章钺只好又大声重复了一遍,符金琼伸出手接过那串草草捆束的花儿,双眸似水般凝视章钺,低声道:夫郎!我愿意!
好!那我们一起画押!从此心心相印!一生相伴!章钺顺势站起,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胰,双双看向石桌上的婚书。 (.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