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城内府衙后堂,拓拔波固在案几后居而坐,左侧分别坐着他的贵客潘甫多望和卓罗尊立,右侧则是他的长子拓拔番锦,坐在那儿相陪。
“潘甫族长刚才欲言又止,现在可直言无妨!”拓拔波固挥了挥手说。
“会州是兰州屏障,我们两族既率兵来援,自当全力相助。可中原地大物博,大周兵多将广,也不是我们应该得罪的。所以这一战,我们既要打,也要谈,拓拔族长明白我的意思么?”潘甫多望淡然自若地微笑道。
“会州地势的重要,不用我多说,仅失了一批货物大周就兴兵而来,岂是货物的事,他们是盯上这块地盘了。否则,前两朝晋、汉之时,还不是经常有劫掠商旅的事发生,也未见中原出兵。”拓拔波固脸色一变,不以为然地反驳。
“那是因为中原走马灯一样的改朝换代,可现在大周军来了,我们虽然兵力占优,但只能出兵一次,而周军可以继续增兵,到那时,我们兰州都会受到巨大的威胁,这个劣势你也是知道的。”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派使和谈喽?前倨后恭,会有好的结果吗?”拓拔波固很是不满,脸色冰冷,半眯着眼质问。
“以战促和,有何不可?野辞氏被驱逐,会州北部已失,而南面的梁氏又反水,难道拓拔族长以为此战孤注一掷,胜算很大吗?”潘甫多望夷然不惧,他率兵来援,实际上是为兰州的安全而考虑。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拓拔波固一想,感觉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脸色缓和下来,淡然问道:“早听闻潘甫族长足智多谋,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战?又该如何谈?”
“很简单!先将北面南下的周军歼灭,或者一举击溃,到那时,城外周军必定北上救援,而我军再出城追击,便可击溃他们。他们若是分兵救援,也是一样的。”潘甫多望眨着小眼睛,冷笑着说。
“其实之前李光睿曾向我部求援,但二位援军未到,南路军出瓦亭川,所以未敢轻动。现在时间稍晚了点,却也可以趁机调动周军,力争战场主动。若真因此获胜,那又该如何谈呢?”
“无论胜败,都将会宁城让给大周,但是黄河沿祖厉河以西,仍是拓拔族长的领地,这点坚决不能让出去。”潘甫多望语声急促地说。
老狐狸拓拔波固心中暗骂:这样一来,兰州东北部边境到黄河岸,东南部边境到祖厉河,东西约一百二十里,南北三百里,这狭长的一块,就成了兰州诸羌东部的缓冲地带,而自己的部族就成了他们的挡箭牌。
那么这一仗无论怎么打,都对他们有利,而自己,还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目前看来,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言之过早,但这主意切实可行,这样吧!待明天不!今晚天黑入夜时分,调党氏五千骑,本族二千骑北上拦截周军偏师,既遮掩行迹,又让周军探马发现,你觉得如何?”
“哈哈甚好!拓拔族长果然是聪明睿智之人!这用汉人的话说,就叫半遮半掩,欲拒还迎!城池其实无所谓,但你的部众,最好是尽快迁到对岸去,这与摆渡我部士兵,可一来一往同时进行。”事情在照着自己的想法走,保证兰州安全的目的有可能达成,潘甫多望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同时,城东南十五里的低缓山岗上,周军大营四周已竖立起了丈来高的大木栅栏,外围深挖了两丈宽的壕沟,栅栏脚下又布置了大量荆棘鹿角,四角建有了望敌情的角楼,中段建有哨塔,辕门两侧还有高耸的箭塔,门口摆设了三重拒马以防偷袭。
远处十来骑斥候纵马狂奔而至,靠近大营渐渐减速,前面一骑是一名黑脸胖大军官,在辕门前猛地勒马,使得战马人立而起止住惯性,这才停下。
“哟那不是赵军使嘛!你不是在晋王殿下帐前听差吗,怎跑出来巡视?”一名泾源军指挥使命士兵搬开拒马,讨好地笑着上前搭话道。
镇军虽然不错,可作战钱粮补贴没禁军丰厚,而且也没什么地位,做到指挥使这一级,就很难再获得提升了,不是节帅的亲信,想升一级当都使,简直是做梦。
“有什么奇怪的,西南的会宁关还没拿下呢,某带人去那转了一圈,现在有军情,回头再和你聊。”此人正是赵匡胤,随晋王郭荣一路到会宁了,就指望打上一场好立功,早就心急得手痒痒了。听说祖厉河西岸的会宁关很重要,便请命前去侦察。
进了军营,赵匡胤将马缰扔给随从士兵,大步前往中军大帐。他是晋王随从,身披禁军军官制式山纹铠和翻耳兜鍪,巡逻兵例行检查一下,便放他通行。
到中军大帐外,见里面坐了两位节帅和几名大将,里侧正是郭荣,这是在作战前参谋会议。赵匡胤顿时有些犹豫,转身正要离开,等稍后再汇报,哪知郭荣却开口了。
“回来了吗?那就进来吧!”
郭荣温和而淡然的声音传来,赵匡胤倏地站住,转身进帐单膝半跪拱手道:“禀报殿下!自五天前,末将半路离队前往会宁关,在那附近转了几圈,那儿有羌兵驻军千人左右,但地势险要,至少需要五千兵方可拿下。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