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后,章钺告辞,走出帅府大门,外面夜色朦胧,一缕峨嵋月当空高悬,如冬日水面的冰片般若隐若现。
前方长街一片幽暗,唯有路面隐现一种灰白之色,街边站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见章钺带陈嘉打着灯笼过来,忽然跑到路中间,把陈嘉吓了一跳,腰间横刀都拔出半截。
“无妨!他身无杀气,应该不是行刺的”章钺倒是淡定得很,口气温和地说了一句。
“敢问可是章都监?如果是请随我来!”那少年有些犹豫地说。
章钺微笑道:“你姓鱼!是吗?”
“是的!”少年老实地回了一句,转身就走。
章钺带着陈嘉跟了上去,到前面街口转进一条小巷,见巷口阴影中站着一名年轻女子,正是白天所见的鱼雪卉,她居然没打灯笼,也不怕黑的样子。
陈嘉一见,脸上露出了暖昧的怪笑,转过身站在了巷口,见那少年要跟章钺进巷子,立即自作聪明地一把拉了回来,还连比带划地威胁着,吓得那少年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搞得像幽会一样,你想好了吧?”章钺没好气地笑道。
“章都监说笑了,这个是前些年他送我的碧玉镯子,你把这个带给他,若是真有心,请他自己来!”鱼雪卉屈膝福了一福,取出一个手绢折叠包裹的小方块递给章钺,转身便要走。
“等等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想起这女人在冯继业怀里放浪的样子,章钺心里感到一阵阵不舒服,自己可千万别做了冤大头,帮自己麾下兄弟撮合这样的女人。
鱼雪卉羞愧地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口齿伶利地说:“那是冯继业故意要我们那样做给章都监看,我们不敢不从。虽然奴家也不是良籍的出身,曾在洛阳做过青楼歌伎,但只要不乱来,奴家守身如玉几年,下午那次也就忍了,却让章都监误会。”
“那你之前还说什么残花败柳?啥意思这是”章钺有些疑惑,这年头女人把节操看得很重要,守身如玉几年也是有可能的。
“郝郎他知道你就别问了”鱼雪卉有些难为情地说。
“哈!果然是在作秀!那你去吧!”看来这女人还真是身曹营心在汉呐!守身如玉几年挺不容易,倒是便宜了郝天鹰这小子。章钺拿着方帕包裹的镯子塞入怀中,见那女人走远了,便与陈嘉回军营。
两日后是十月初二,冯继业之前已完成兵力集结,现在直接点兵出发,章钺也随军同行,两天后到达鸣沙山以南的大营,与章钺所部禁军完成会师,但其时天色已晚,便宿营于此。
野辞氏党项人已经收缩势力,完全撤过了蔚如水东岸,连个游哨探马都没留。宣崇文已领兵先到一天了,西行三十余里赶到蔚如水河岸边巡视过,发现对岸也没有人烟。
章钺便找冯继业打听,结果冯继业说,八月时就派往会州刺探军情的探子,到现在一直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事了。
蔚如水西岸的会州一切都未知,充满了神秘感,冯继业也不想轻举妄动,便打算先休整几天,顺便等一等,若探子不回来再出兵不迟。
章钺觉得也是,回自己的营帐,接见了封乾厚和自己麾下一众军官后,想起郝天鹰的事,便让陈嘉去将他找了回来。
“哟!就留我一个人,受庞若惊呐!”郝天鹰自顾自坐下,大大咧咧地说。
“过来!”章钺一脸玩味地笑着勾了勾手指。郝天鹰看了看章钺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懒洋洋地起身坐到章钺的矮几对面,傻呵呵地看着他,静等下文。
章钺闪电般从怀里一摸,手心扣着玉镯,手掌扑在矮几上,见成功地吸引了郝天鹰的目光,这才缓缓移开手掌。郝天鹰低头扫了一眼,见是一个碧玉镯子,不以为意。
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这么一个玉镯,是母亲留给他的,不由低头一看,果然很是眼熟,拿起来细看,脸色渐渐凝滞。
“你看见她了?她说了什么?”郝天鹰眼睛慢慢变红,一脸激动地问。
“别鸡动!别鸡动!”章钺大笑起来,脸色一肃,认真说道:“若你肯叫我一声章兄!我便告诉你!”
“草!你比乃公年纪小!不叫!”郝天鹰臭着脸,转头看几了大帐外,却也没起身的意思。
“老实告诉我,究意是你勾搭冯继业的小妾?还是冯继业抢了你的女人?或者是你看中,但没上的小娘?”章钺心里猜测着,一脸八卦地问。
“你觉得呢?否则某会送她这个?”郝天鹰没好气地说着,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随即又解释起来。
原来,鱼雪卉本是洛阳青楼歌伎,被入京朝见路过洛阳的冯继业看中,便为其赎身,带回了朔方灵州。但冯继业生活放荡,甚至是粗野,鱼雪卉并不喜欢他,可又不得不带着年少的弟弟鱼仲庆,傍身于冯继业。
而当时,郝天鹰还是朔方军一名牙军都头,因为常在帅府当值,随侍冯继业身边,一来二去,便与鱼雪卉熟识了,可他又没办法带走鱼雪卉,因为她有个弟弟拖着。
两人时常常悄悄幽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