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日下午,宣徽南院使、判开封府事昝居润,翰林学士、金部郎中、知制诰王著,内侍少监、领皇城司事董光买率使团到达关中。章钺派封乾厚、秦明善迎至府衙客馆,次日一早正式接受册封。
凡三品以上大员的官职和爵位封授都是要经过礼仪程序的,授官术语称为“拜”,然后还有相应的仪仗、符印和金书册券、王服赐给,有了这个爵位,加上已有的加开府仪同三司,总算名正言顺地可以开府了。
因为自秦汉以后的爵位都是虚封,空有封号而无封地,只加有多少俸禄。除非是皇族,在开府的前提下,再加上实封几百户、几千户的,有一定的所封户数收税权,但也没治民权,所以这个更大的是地位上的像征意义,也就是高人一等而己。
这一套册封礼仪是很繁琐的,完事后章钺穿着圆领的大团花绫罗紫袍,腰系金钩扣玉带,头戴黑纱罗翼善冠,这个是常服的一套。还有祭祀时才会穿戴的九旒冕冠和冕服,只比帝王服饰低一个等级。
章钺转回桌案后坐下,两边众文武面带喜色,这时昝居润出列,表示还有太后赐给信都郡夫人的诰命,命服等物品,还有小太监、宫女各九名。
章钺便让柳光业带董光买去自己府上宣读太后懿旨,说起来这就是男女尊卑的不同,官员受封一定要在官衙等正式场合,但命妇的诰命要么由皇后、太后召进宫,要么会去府上宣读。
这些事情忙完,章钺召昝居润、王著、封乾厚、宣崇文等几人到后堂,又派人请来扈载、赵逢,问道:“二位离京时,东京朝堂局势如何?赵匡胤是否有什么新的动作?”
昝居润与王著对视一眼,苦笑着回道:“群臣虽有所非议,但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况且韩通与张永德征讨赵匡胤都失败了,禁军已不可轻动,赵匡胤暂时也无力再行扩张。东京城内人心惶惶,不时有各种流言浮动,秦王殿下还是早日回京主持大局。”
昝居润说得委婉,但意思也很明白了,迫于形势,朝臣们是不得不接受章钺,可这样一来,太后和小皇帝又该怎么办呢。
“诸位远来辛苦,且先休息吧!”章钺含糊其辞,暗暗向封乾厚打了个眼色,起身带宣崇文离开。
封乾厚微笑着举起茶盏,抬手示意道:“诸位请用茶!秦王殿下若回京,朝中诸公可已准备妥当?”
“太后虽是女流,却甚明事理,自然知道进退。诏书可由掌管内廷制令的右拾遗、知制诰扈蒙草拟,这一方面的事,就看秦王殿下是何意见。”昝居润可也不好明说,朝中诸公也是憋了一口气,哪肯草拟这个诏书。
封乾厚皱皱眉,这事上怎么看都有不够厚道的感觉,但这也是眼下形势所必须,坐着那个位子却做不了事本身就是罪过,哪有情面可讲。当下直接说明道:“我们的意思很简单,太后可宣诏退位,不用小皇帝禅让,他一个孺子懂得什么。”
昝居润默然,王著、扈载、赵逢三人面露黯然之色,这一天不会太久了,也意味着一个王朝的衰亡,但往者已矣,今者还须为这个乱世担起责任。
“听说秦王殿下大举改制,东京朝官多为此而不安,这时日若久了,恐人心思变!”王著开口提醒,这种新旧王朝交替的事,在五代以来都非常的快,一般就是个巴月的事,若时间长了,确实会让地方节镇动心思。
封乾厚胸有成竹,淡然回道:“三日之后,秦王府自有钧令,并率随从前往坊州黄帝陵祭祀,归程后再祭始皇陵,诸位可有异议?”
“我等还能什么异议?”昝居润苦笑,他虽是朝庭宣徽南院使,也算是受重用,可现今中书相公们都没办法,还能怎样。
封乾厚笑着问:“那便好!诸位是趁着冬雪未降回京复命呢,还是来年开春随我等一起回京?”
“我等自当尽早回京,那也就三日后吧!”昝居润道。
封乾厚点点头,他其实想让昝居润等人留下来帮忙,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实在太多,坊州黄帝陵还好说,那边早已传令坊州刺史作准备,可关中的始皇陵已经被破坏得很严重,唐末黄巢大规模盗掘。
更有岐王李茂贞部将温韬镇守关中时疯狂盗掘皇陵,唐帝诸陵都被挖掘过,而始皇陵破坏得最严重,陵庙、石碑、石人石马都被毁去,仅剩巨大的封土堆谁也无可奈何。这些都需要修缮,至少要填去盗洞,另外还要修筑祭祀的天坛。
昝居润几人起身告辞后,封乾厚立即找来温元恺商议,派李良弼赶赴临潼,与县令一起征调民夫紧急修缮始皇陵。祭祀可非小事,这个往大了说很复杂,要有官员主持,封乾厚虽出身不高,但对这个还是懂的,自为礼仪使,以秦王府长史秦明善为卤簿使、司马边从翰为仪仗使。
当下属们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章钺反而清闲无事了,他带上宣崇文、史彦超、李万全、蓟平文等将领骑马到蓝田县北,七个师已集结完毕,大营就设在县城北面骊山之南的平原上,这一块方圆十五里的树木都被砍伐,一万乡兵们正在忙着填平沟壑旱地,作为大军的演练场地。
远远见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