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有点突然,但还好,没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没流血没死人。可影响也是巨大,禁军左捷左厢、虎捷右厢无视侍卫司,未经枢密院正式关防军令,自然也未经皇帝御批,就此调动兵力强行接防了万胜门,欲接防梁门则未果。这与兵变没什么两样,只是力度很轻微。
中书范质等人也很快得到了马仁禹的回禀,报进宫内去了,然后召来王溥、魏仁浦,并通知韩通、袁彦、吴延祚几名托孤之臣,一起到枢密院大堂。
就见上首的王朴正襟危坐,另一边的章钺则无精打采地扒在桌案上,以左手肘支着桌案,以手扶着耸拉的脑袋,另一手倒持着毛笔,笔头在桌面上划来划去,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给两位太尉,几位参知院事的相公们看座!”御史中丞、充枢密直学士边归谠坐在章钺下首,连忙吩咐旁边随侍小吏。
御史中丞,正四品下,掌刑法典章,纠百官之罪恶。这一官职代常设,但职权时有变动,有时上设御史大夫,在唐时,这一官职是进入中书省的必经之路。而至五代,其实已为御史台长官,在这个官制混乱,有着各种兼职,连六部尚书都是个摆设,御史台自然也没实权。
范质等六名文武依次坐下,抬头一见章钺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顿时直皱眉。这时外城西水门、固子门、万胜门和内城梁门涉事将领带到了大堂外,侍卫司刘志成、段敬真所奉军令,还有万胜门李经亘、梁门潘美就该事件上诉,被一名令史递到了王朴案头。
“诸位都看看……”王朴接过一叠公文飞快看完,军令就是章钺的手令,有枢密副使章钺的署名,但没加盖任何大印,理论上这当然是违法的,正常来说这样的军令要先到侍卫司,那韩通和袁彦当然会驳回,可章钺就是绕过去了。
人家是武将,只要在禁军中有人,他随时随地都可以调动,这就是禁军最大的漏洞。禁军是战时管理模式,编制大而权力集中在侍卫司和殿前司,主要是认人,人在兵权就在,怎么可能就军令是否合法一再核对。前两代皇帝当然也知道,就是以帝王宠大的权威压制在火山口上。
章钺曾经提请过,禁军依照西北军制拆分,殿前司和侍卫司两大机构权力将大副度萎缩,但时值郭荣将征淮南,为免削弱禁军战力未予采纳。
令史拿着军令和公文递到范质面前,很快在几人手里过了一遍。几人脸色各不一样,范质自以为从这一纸军令找到把柄,可又觉得章钺既然这么做,肯定
“章元贞!无枢密调令,无陛下发敕,你擅自调兵,该当何罪?”范质先声夺人,开口就是问罪了。
“好!”章钺扔掉毛笔,一拍桌案直起腰来,冷笑着反问道:“既然诸公都在,那么,章某倒要问问,枢密使王朴屡次参知中书政事,是兼了中书令?还是领了中书侍郎之职?”
“某受先帝托孤,临危有便宜行事之权,反倒是你,光天化日调兵夺门,意欲何为?”王朴冷笑,一顶大帽子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也知道,想扣上去却也不易。
“嘿嘿……诸公!都到这时候了,你们还自以为兼了中书、枢密等大权,有了宫内的言听计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章某也要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再行肆意妄为,可能所有的制、诏、敕都变成一张废纸,你们想要试试吗?”
章钺虽进了枢密副使,但没权,又无法插手中书省,又无法直接下令给侍卫司,宫内太后和小皇帝什么都不懂,这从正常法理来说,已经非常弱势,从官面上去争,什么都落不到,所以,只有打开天窗说亮话,挟背后的武力正面碾压。
“章元贞!你大逆不道,如此作为,眼里还有没有天子,有没有朝庭王法?”范质唿地站起,手指章钺怒喝道。
这是公然挑畔皇权和相权,但人家说的是真有可能,顿时投鼠忌器,底气也是不足。有什么办法,这年头官制败坏,只能是依仗臣子的忠诚和道德伦理,来千方百计地维护着权力。
可这事人人都知道,从没有人如章钺这般蛮不讲理,一下子揭开遮羞布,把什么都露了出来,这可真是太难堪了。这事若处理不当,此后朝庭法度,还有谁去理会。若是朝庭威信尽丧,那就又要改朝换代。
“砰!什么王法,并不是你中书省加一个枢密使就可以一言而决,章某作为枢密副使,有权调兵换防,有权参议节帅移镇,先帝尸骨未寒,尔等一个个鬼鬼祟祟,想要干什么?”章钺狠狠一拳击打在桌案上,强词夺理开始反制。
很简单,章钺明面上就是争枢密之权,若他这里争不过,行事的禁军军官就要被斩首,以后章钺再想对禁军形成影响力,就几乎没有可能。当然,无论他争不争得过,以后谁想要兵变,也很难!
“我等有先帝遗嘱,秉持朝庭法度,怎么做也是合情合理。你一个枢密副使,擅自绕开侍卫司调动禁军就是忤逆,你若再不俯首认罪,我等可请陛下诏书拿你入大理寺!”王朴也是大怒,站起来怒喝道。
“哇哈哈哈……真是好笑!王文伯!你自诩谋略过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识时务?”章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