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代之前的帝王祭祀,以郊庙社稷为大祀,主要祭太庙祖宗;以日月、天神、土地、山川及帝王先贤旗纛为中祀、主要祭天地之神;以伏羲、神农、西王母、太一诸神等为小祀,主要是祈谷。
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凡遣官祭告,天子亲自主持,不可假手于百官。但自唐以来,秦汉一脉相承的华夏礼仪法度大幅度变动,至五代更是一朝一改,屡经删减繁琐礼节。郭威立国后,改天子封禅之制,与太庙祭祀等混而为一,设为郊庙大祭,每年元日举行一次。
而郭荣现在主持的祭礼介于中小祀之间,主要是代表王师收复旧疆,祭先农、旗纛、城隍等,土地失而复得,诸神香火还得再行续上,同时也宣布对幽州的治权。
在祭祀当天和次日,凡五品以上从征文武一律沐浴斋戒,并按品阶穿吉服。但大军出征在外,除了高官重臣,少有连品级礼服也一并带上的,在场军都指挥使级别的很多军官也只好穿着大红军服参加。
此时,元和殿外广场上,临时以大木搭建的巨大圜丘祭祀高坛下一片朱红,只有在前面的少数高官一身紫袍,按品阶地位,在皇帝步辇后依次而列。而圜丘高坛上设有燔柴炉、瘗坎、燎炉和具服台,另还有神库、神厨、宰牲亭、祭器等。
吉时一到,先是郭荣登坛,随行内侍立于阶下宣读致辞,理论上这时要凑乐,仪仗队着大红吉服,手执羽毛行八佾之舞,这个是源于周礼,按规格为:天子用八佾,诸侯用六佾,卿大夫用四佾,士用二佾。一佾指一列八人,八佾就是八列六十四人。
现在战时在外,显然没凑齐仪仗人数,省去了程序,由礼仪官率内侍奉上牲品,这个牲品是有规定等级的,最高为“驹犊”,或者太牢。太牢就是牛、羊、豕三牲全备,另诸侯所用为少牢,有羊、豕而没有牛,水牛和野牛一般不能入祀。
然后祭祀正式开始,礼官先奉上香烛,由郭荣上香,焚黄纸于铜炉。完毕再奉上牛耳,郭荣拿起象征性地滴一滴血于酒盏中,小抿一口洒于神龛前,所以,什么叫执牛耳者,就体现在这里。
最后誓戒,郭荣率文武官员一起手持事先铭文的木斋戒牌行拜礼祈福,这个礼仪就算完成了,然后木斋戒牌要带回家,放在家中神龛**起来。
礼仪进行了一个时辰,完毕后两天圜丘高坛才能撤走,郭荣随后率文武步入元和殿,里面已由殿直洒扫布置了一番,并与内侍一起值守。因这座皇城是耶律德光时代所建,用得很少,殿内太过宽大使得光线有些暗,设施也不齐全,没有条案和坐榻,众臣只能分作两班站着行礼听政,不过比在军营内举行是好多了。
而郭荣坐下的御榻,就是那天韩通抬出城献上去的,郭荣考虑到还要在此理善后,褒赏了韩通,又让殿直士兵们抬回来重新安置。直到幽州城内破坏的里坊清理修复,重设防务后这天才进城。
礼毕,照例又是内侍出来扬扬洒洒的一大篇宣读致辞,从征级别最高的是右补阙、翰林学士、端明殿学士、同平章事窦仪,他先出列奏道:“今复幽州,当重置行政区划,经与众同僚商议,宜照长兴、清泰朝所设,仍设幽州,辖九县,另置涿、顺二军州,北部沿边另分设檀、景二军州,蓟、平二州为下州,请陛下定夺!”
窦仪的建议,无非是多设三个军州分权,用以制衡幽州军府,以削弱兵力,但于边境这样设置,容易造成事权不一,无疑非常不利。
“幽州新复,巩固边防为主,众卿有何建言?”郭荣不置可否,却重定基调,转头目视枢密魏仁浦、王朴、章钺等人。
魏仁浦与王朴也都有商议过,但与章钺的意见有点偏差,对视一眼都不作声。章钺便出列道:“臣以为,涿、顺二军州可以撤消,这两地各驻一个军,另外居庸关至少三个军以上,东南与沧州相接,兵力可适当减少。另设檀、蓟、平三个下州即可,景州也可以撤掉。幽州可置北平府,统辖燕山以南。
判府事者总军政,其下置兵马都钤辖协助掌军,北部依防线分置兵马钤辖,直属北平府。与兵马都钤辖对应另设北平府布政使司,此职权范围可参照经略使司为差官,主掌政务,刑侦、财税等,请陛下斟酌!”
兵马都钤辖这个差遣武官源于后唐时,中央设于藩镇之下试图分权,后来未达到削藩的目的,但时有设置,与指挥使、都指挥使同级,但后者是正式官职。
章钺一口气说完对幽州军政的全面规划,可算是面面俱到,其实按他的想法是设经略使司,地方实行五权分立,大权分化在二层次主官手里,判府事的除战时只能居中协调,不过这很难通过,只好是退而求其次,也算是切实可行。
“诸卿以为如何?”郭荣点点头,他当然明白章钺这样对州县分划设置的好处,军政职权本身就存在分化对立,同时兵权又比较集中,只要用上合适人选,官府很快就能恢复运转。
“臣附议!”魏仁浦先出列表态,王朴深深看了章钺一眼,也出列同意。
“善!主事人选朕先定下!”郭荣挥挥手表示通过,随侍在侧的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