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墙佯攻是全线攻打,并没有侧重点,而正如赵普所料,西城墙外的战斗非常惨烈,显西门后的张光翰部配合强攻,一次就投入了一万兵力,六十架云梯,同时还有冲车在撞门,重型投石机间歇性抛射,重弩则视敌情点射,主要作为打乱守军节凑和队形。
而清晋门外,先是虎捷左厢都虞候张光瓒、刘兴怀率五千兵试探进攻一轮,伤亡七百余人后,很快就退了下来。章钺也是初次攻打四丈高的坚城,一见不利,马上就从后方调出李重进带来的镇军一万五,由郭崇义、刘重进、陈思让三人指挥再次发起进攻。
因为上午这一场才是真正的攻城战,到下午会让士兵保持体力,有选择性地打,若挫了主力锐气,到下午最后的时刻就会出现疲软的势头,那就不利大局。
一万五千兵分为三个点,拉长队形铺开,清晋门南侧五千,北侧一万也分开打,各携带云梯三十架,并派出张光瓒率三千中军刀斧手前往督战,还有皇帝伞盖车驾在后军,并有一大群紫袍相公们跟随着一直没走,这下镇军们不得不拼命,无人敢后退一步。
战斗从巳时初开始一直打到正午才宣告暂停,镇军如潮水般退下来清点伤亡,三阵的云梯几乎全部翻倒,城头到处是缺口,墙面上一团团暗红的血污向下流淌,染红插满的巨箭滴落。
墙脚下躺了一地的尸体,甚至各种残肢断臂,横七竖八堆得小山一样,其中偶尔传来几声令人心惊的惨嚎,鲜血混合泥土红乎乎一片,成团的苍蝇飞舞着逗留不去,空气中带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这时蓄力待发的虎捷左厢终于是出来了几千人,分作一个个小队清理战场,将损坏的云梯拆卸拖走修理,伤兵和尸体被装上板车,拉回后军救治。再回来时,板车上滴满沙土,一车车倾倒下来,推平后将血迹掩盖,既保持地面干燥,也免得下轮攻城时,士兵们不慎滑倒,还有云梯等重家伙也好推动一些。
中午时分,全军就地用膳休整,郭荣带着王朴、魏仁浦、窦仪等重臣,在各军阵地前巡视,待转到前阵土台一带,也许是见伤亡有点多,郭荣阴沉着脸喝道:“诸将士听着,务必死战,拿下此城不禁杀掠,除官仓府库,尽为将士们所有!”
席地用餐的军官士兵们听见,一齐惊呆了,面面相觑着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广顺以来,这种快意恩仇,随手发财的好事很多年没发生过,都快成了传说。
郭荣身后随行的众臣一听,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巴,窦仪待要进言,王朴却将他拉住,劝道:“你看那城头防御建筑破坏殆尽,克城有望,然而城内却有三万余契丹兵,就算这几天战殒一半也仍有万多人,加上家属亲族怎么也有七八万之巨,当如何处置?”
“若能俘虏,说不定能换下州县,或者跟他们换汉人口总是可行的吧?”窦仪兀自不服气,又道:“天子厚德而金口玉言,就算有这想法也该由臣下来说才是。”
“可象啊!你这就是文人之气太重了,两国交战哪能不死人,幽州本就是中原故土,我朝耗费无数而来且不说,拿下此地还得继续花费财力加以经营,而幽云十六州不能尽复,边防终归不稳,以辽俘换来的汉人口可靠吗?换州县则根本不可能!况且,此乃战时,陛下此言有何不妥?”王朴细细解释道。
这时章钺过来恰好听见,很是赞同道:“文伯相公所言甚是,与辽国的战事,要么因此而结束休兵谈和,要么会因此敌对而长期小规模作战,但无论怎样,这一阶段内,我军不能收容俘虏!”
之所以不能收留战俘,其实还有一个原因章钺耻于说出口,辽军侵夺燕云十六州数十年,与地方上很多豪族强行通婚,甚至是强抢少女,杀夫夺妻,各种-****所造成的结果就是,仅幽州这一带就至少有着数万的混血儿,对敌人仁慈,却让幽州父老怎么想呢。
要知道他所知的那个时空,一直到辽国亡国,幽州人也始终盼着王师北伐,结果是朝庭鼠目寸光,竟然跟捕螳螂的黄雀女真人玩“海上之盟”,最后白沟河十几万大军惨败于残辽萧干的三万骑之手,幽州豪帅郭药师宁愿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割据,也不愿归附朝庭。
可见,郭荣不是一时之怒,而是考虑得比较长远,现在确实很需要辽军的人头提振士气,给幽州主动依附契丹的豪族敲一记警钟,让受害的小民归心,这样残缺不全的边防能尽快稳固,朝庭就要少花很多心血,怎么看也是有利的。不然他堂堂天子,岂可能下达这种显得残暴的军令,让史官给自己记上一笔污点。
郭荣开了这个口就是诏令了,殿直士兵们打马四出,很快传遍城外各军,将士们奔走相告,欢声雷动,士气爆棚,把阵后的民夫杂役们都羡慕得要死,发财是小事,没见这么多年,大伙儿都熬过来了,现在要是斩几个脑袋才叫一个扬眉吐气。
小半个时辰后,全军士兵们用过午膳就地休整,而中军将台上,郭荣在白虎屏风前居中而坐,听取各军伤亡及战果,伤亡最惨重的当属镇军,下午将作为后军预备队。另外南城墙要加强攻势,以图牵制更多守军,所以,赵匡胤部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