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下午,章钺与侯章率主力抵达白山戍,随之派兵在军堡以西的开阔地带挖掘壕沟,准备搭建一座坚固的大营。这儿倒不担心有敌军偷袭,主要是为后勤粮草屯集考虑。
乌兰西河堡到白山戍一百八十里,途中每隔三四十里便需建立一座营寨作为驿传兵站,留驻少许兵力。粮草转运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从灵州到乌兰由五团权道谨亲自负责,梁鬼苯则从乌兰转运到白山戍。
到了白山戍就真正进入凉州境内,而折逋嘉施总兵力有多少,还没搞清楚。从去年冬天的一些战报,加上凉州民情,蕃民人口数据来估算,章钺得出结论,这一仗不那么好打。
无论是吐蕃仆从奴部之后的六谷部沈念般,还是嗢末叛军之后的折逋嘉施,独立意识都很强。当年归义军张议潮拿下凉州,也并未取得实际的统治。而唐末镇军之后的王廷翰、周建章等人,因为汉人口太少,形不成强有力话语权。
想起来章钺就有diǎn怄气,这次出征是以彰义军为主力,然而却被授为讨捕副使,侯章临时率领朔方军反为正使。李师问等人是客军,打完是要归镇的,扎营这种繁琐的吃力活自然轮不到他们,一路行军扎营,章钺都派给了宣崇文。
宣崇文从军也有几年了,但行军作战经验不多,满腹理论知识倒正好实践一下,便率镇远军三个步团、一个马团负责动手,并让随军工匠测量。让保定军姚克定、马耽二人率兵外出砍伐木料运回,并加以协助。
章钺与侯章两人打马转一圈,观察了地形,指明了大概地方便进戍堡内的军衙用茶,斥候营指挥副使冯建节人在一旁相陪。
“冯建节!你明天一早随沈金刚、杜悉密绕过和戍军城下姑藏南山,设法劝说沈念般集结兵力为内应。另外,那两只雕你们都学会驯养了吗?”章钺看着桌案上的地图问道。
“回大帅!雌雕玄灵倒挺温驯,雄雕玄心非常桀骜,暂时还只有杜悉密能使唤。可我若南下,带多少人为宜?”冯建节也才二十来岁,中等身材偏瘦,但却身姿矫健,黝黑的脸膛,额下两道剑眉颇有英武之气。
“你带百来随从就可以了,沈念般若无心归顺,说多也是无益。”候章在旁捧着一盏热茶笑道。
“正是!沈念般去年惨败,恐怕有些顾虑,明早你走时来我这取封书信带上。”章钺嘴角浮起一丝温柔笑意,书信有一封是沈雪莲的,有这个关系在,沈念般应该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正说着,节度掌书记李多寿出现在正堂门口,立正敬礼道:“禀报二位大帅!一团韩志平部成功夺取了安国镇,有军报呈上!”
“进来吧!”这是意料中事,章钺招了招手说。
李多寿大步而入,从怀里取出军报递上前,章钺接过来飞快看完,脸色变得有diǎn怪怪的,半晌抬起头道:“宣崇文看了吗?有什么话说?”
“有!判轻忽大意,致一二营损兵过半,功过不足相抵,罚降散官为翊麾都尉,仍率一团驻安国镇休整。”李多寿语言简捷地回道。
这里一二营是日常军报或对外代号,正式蕃号则为一团二营,也就是一二营。但蕃号是机密大事,显示了军队性质和兵种,只在内部使用。镇远军上到节帅,下到士兵都是懂的。
“不是打下来了嘛?怎么就罚呢?”侯章大惑不解,从章钺手里接过军报来看了看,大为称赞道:“这是大功啊!以步军一指挥破马军三百,就是禁军也很难做到了!”
“话虽如此,本来他们可以探明安国镇内守军兵种情况再进攻,但他们没有,这就是冒然行事了!”章钺不以为然地说。
侯章楞了楞,竟发现无方反驳,不禁哑然失笑道:“元贞呐!你对下属太苛刻了,这可不是御下之道啊!”
“治军当严明律纪,用兵当审时度势,将将当赏罚分明,何来苛刻一说?侯大帅是老行伍,怎么反而不认同呢?”
“呵呵……这是字面上的东西,实际带兵可没这么简单,你要考虑到人心呐!”侯章是以自己的见识经历来看待,这年头的骄兵悍将往往拉帮结伙以壮声势,作战前得用钱财喂饱了哄着打仗,否则别说你是节帅,皇帝都敢拉下马。
虽然这些天来行军路上,镇远军五千多官兵表现得有diǎn特立独行,与其他诸军格格不入,无论是军礼,还是行军步伐,显得僵硬铿锵,一举一动像木偶人一般。侯章总觉得怪怪的,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支精兵,行进速度快,办事效率高,远非诸军可比。
章钺笑笑不作回答,他可没兴趣在军中分出山头,搞什么平衡,根本没那个必要。只要自己麾下军队中盛行着一种正能量的积极思想,也就可以了。
随后,章钺让冯建节取来缴获清单看了看,有战马五百匹,粗制滥造的环琐甲五百副,皮甲一千多副,弯刀及长短枪和弓箭等两千多套,小麦、粟米、青稞一千多石,战马食用的豆料、麸皮等五六百石,草料数百担,这可以解决两千兵个多月的供需了。
“斥候必须随军,让保定军出一个营换防,不太恭顺的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