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驿馆出来,章钺回节堂后的大院签押房,翻看治下各州兵员数额,以及户籍田亩图册。这上面的数据只能作参考,能看出各州军政情况的一个大概。
当翻看到最底下一本,露出一扎草稿,章钺打开一看,是封乾厚的字迹,他整理过这些图册,并将各州户籍田亩有疑点的都单独摘录了下来。
章钺大喜,一一看下去,顿时直皱眉。十八家豪族就占了泾、原二州近六成的田产,另外义州是后晋时从陇州和原州分出来的华亭、崇信两县组成一个军州,情况稍好一点。而渭州并不是陇西襄武的那个渭州,而是从原州分出来的,辖平凉、百泉、平高三县,境内人口少,多山地,也是个军州。
目前泾州节帅行辕有一个牙军,一个镇军,共五千兵,加上原州一个军,义州一个军,渭州两个军,总共一万五千兵。这在边镇来说倒不算多,但若裁汰老弱就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想起这些,章钺准备去军营看看牙军兵员素质如何,镇军这时节休假回家了,只能了解到字面上的。当下便让亲兵备马,刚走出府衙大门,却见封乾厚和李多寿回来了。
“你们回来得正好,跟我去军营看看!”章钺笑着招呼道。
“不用去了,牙军士兵也都回家了,只有百余人值守。”封乾厚笑着说,又上前小声道:“我们去了州衙,杜常兴倒是答应办案,但问题是……录事参军胡文庸死因疑点颇多,疑犯也未必是梁氏家主梁载誉,但州衙已将梁载誉收监,现在梁家要求州衙释放疑犯。可胡家是苦主,也闹着不同意,并提供人证物证,要求州衙尽快处决疑犯。”
“这么说来,也就是胡氏和梁氏两家的事了,案情简单得很嘛!既然不是梁氏,那必然另有疑犯未被发现,要想找出真凶,还得从胡家打开突破口。”章钺一听就明白了个大概,分析说。
“正是!胡氏和梁氏都是盐仓镇豪族,有七八名子弟在州衙和军中任职,但梁氏家势也不弱,子弟遍布州中官府。本来我想把这个案子接手破了,但若明年整治州事,便正好从这方面着手,不如欲擒故纵,让他们继续闹,等开年节度府衙再出手一并解决。”封乾厚建议道。
“盐仓镇?昨日下午回来,在盐仓镇路遇两伙人打群架,莫非与这事有关?”章钺忽然想起,便嘀咕了一句。
“很有可能!要不卑职明日带人去盐仓镇走访暗查?”李多寿原本就是延州刑名小吏出身,对这种事格外敏感。
“好!胡氏不是想要州衙处决梁载誉么?那就加把火,让州衙把梁载誉先放了。”章钺点点头,一脸坏笑道
封乾厚一听也笑了起来,让李多寿去安排亲兵传令,随章钺回府衙翻看卷宗档案,以便让章钺尽快了解民情,接手泾源四州军政。尤其是军队,这可是非常紧迫的事了。
腊月三十,除夕节日,显德二年的最后一天。按习俗,白天要祭祀神邸及祖先陵墓,黄昏时要举行驱除妖魔鬼怪和瘟疫的“大傩舞”,还要以桃木板写上神荼、郁垒两个能捉鬼的神牌置于房前屋后门窗,或者桃树下,这叫贴桃符。夜晚全家团聚欢宴,其实就是吃年夜饭,还要一种能喝驱寒解毒的花椒酒,围着火盆坐到天亮守岁。
章钺作为一镇节帅,祭祀的活动自然也有,那就是节度府衙中庭正门后的箴石碑,还有前庭土地祠,这是必须要祭拜的。还有城内佛寺、土地庙等,可去可不去。
一大早,章钺叫上杨玄礼、符昭吉带牙兵打齐仪仗升堂,封乾厚、李多寿、史成弘等随侍在侧,已休假回家的府衙属吏也回来参与稍后的祭祀活动,这时人已到齐,便一起上前见礼。
“诸位免礼!都坐下吧!趁你们今天都来了,有几件事公布一下。这位是会州调过来的史成弘,将出任牙军都指挥使、兼行军司马!另外,节度判官封乾厚、兼领彰义军支度使。”章钺淡然下令道。
节度判官就是协助节帅处理政务的,而支度使可不是度支使,这是节镇幕僚,负责会计与财务收支,权力范围是军政财务兼管的。与州衙的度支使不同,但又职权重叠,地位则看节帅是否强势。这些高级幕僚之下的佐史、录事等不入流小吏,目前人手倒是不缺。
“我等见过封先生!见过史衙内!”牙军副都使刘文柏、衙推柳文昌等人向封乾厚行礼。
“李多寿出任节度掌书记,杨玄礼为节度押衙指挥使、符昭吉为押衙副使。剩下推官、巡官可有在职者?”章钺公布完任命,又问道。
“回使君!卑职牛从绪现任推官!掌府衙推勾狱讼。”牛推官三十来岁,面白微胖,一身青袍撑得圆滚滚的。他指着旁边一名青袍中年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席清平,席巡官!兼管着驿馆巡官职事。”
“很好!大家也都认识了!因明年开春有战事,故正月初三便须回衙办公,诸位可能做到?”章钺两手扶着帅案,大声问道。
“回使君!我等能做到!”一众小吏们齐齐拱手,他们所任职事都从属于节帅,若惹得节帅不开心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撤掉。但这年头人才稀缺,所以文人想谋官职还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