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罢兵讲和,其实没什么好谈的。蜀军再无主力军队北上,本身就是停战状态。伊审徵提出罢兵的请求,王景自然是顺势同意了,但再说到讲和,就不对味了。
蜀军大败,主力尽溃,根本就没什么讲和的本钱,说是求和还差不多,讲和在外交上就没有同等对话的优势了。王景自然不答应,但对伊审徵请求到东京的要求却没拒绝,昝居润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因为讲和与求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这个只能由东京朝庭决定,然后具体细则可由昝居润与赵彦韬面谈,伊审徵最后决定,所以这事还是拖着,一时半会儿决定不了。
但蜀中使团和俘虏一到关中,永兴军府便立即遣快马通报东京,到八月初,走军驿的凑书递往中书省,使团照会递送到了东京宣徽北院,还有报功表章也到了枢密院。
这天金祥殿例行常务早朝,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参加。常朝也称内朝,与大朝由重臣与皇帝议定,拿着差方案出来走过场直接下诏不一样,这是真正当朝议事的。若是急事就会由知制诰草拟诏书赐发,不急则由掌诏命及呈奏的中书通事舍人先记录备案。
满朝文武左右分列而坐,是矮几后坐的,可不是站着上朝。先是纷纷起立恭贺西征大捷,皆一致认为皇帝diǎn将得当,宰相王溥举荐的帅才向训也很得力。
随后,宣徽北院使、右监门卫大将军吴延祚便上凑道:“禀凑陛下!蜀使伊审徵讲和之言,凤翔王褒公否定,臣也以为不妥,蜀使若到京求见,臣认为可暂不预理会。”
“正该如此!否则岂非否认西征将士之功?但战事暂停,诸卿可先议功,待蜀主孟昶认罪称臣,再一并封赏!”郭荣面喜色,坐在御榻上大手一挥先定下了基调。
“启禀陛下!秦凤之地既纳入大周治下,若议功当先定节镇,臣以为可设置秦州雄武、凤州威胜、兴元府山南西道此三镇,节帅人选枢密院按功举荐有王景、向训、章钺、慕容延钊、张建雄等五人,如何用人请陛下裁夺。”枢密相公郑仁诲跟着进凑。
皇帝郭荣显然是早有腹案,计较已定的,这时一挥手,一名内侍便出来开口道:“暂定:凤翔王景可加封,移镇朔方;灵州冯继勋亦可加封移镇凤翔;张建雄拜秦州雄武留后;向训可加封移镇凤州;章钺拜兴元府留守、山南西道节度留后。慕容延钊拜镇安军节度留后、兼领虎捷左厢都指挥使。”
新帅建节是大事,当然不能一次就决定一大群,真以为开衙建节有这么容易?所以,常朝上是由枢密使举荐,让大臣们议一议,没人反对就再定细则,否则就算通过也要几经周折了。
内侍念完躬身退去,朝堂上安静了一小会儿,低品官员这时当然没什么说话的份,坐在前面的武臣没什么话说,谁建节这种事枢密院才有话语权,他们只能听听,当然也可以反对。
相公们骚动了一下,互相看看也没有说什么。范质一听却瞪圆了眼睛,立即起身出列凑道:“禀陛下!臣有话说,王景与冯继勋对换臣无意见,向训镇凤州也还可行。何也?此二人皆有大功于国,然……国器不可轻授,张建雄、章钺、慕容延钊此三人资才尚浅,暂不可建节,请陛下斟酌!”
郭荣一听略略有些不快,范质做事决策过于保守,每次在重大事件上,总要与自己对着干,这次又反对。南征之事在准备粮草,秦凤战事自然要尽善后,岂能久拖。
“范相公所言甚是,臣也有话说,张建雄年约三十,慕容延钊已是中年,此两人正是年富力强,建节勉强可行。然而章钺不过二十二岁,建节未免骇人听闻。”已改封为左神武大将军,其实闲散在京的刘从诲也出列反对。
本来广顺三年会宁之战,刘从诲从征有功,加兼侍中,领乾州刺史、控鹤右厢都指挥使。去年高平之战他也跟随,然而回师之时,他却倒卖军粮。因为当时这么做的将领很多,事后被人报给郭荣,也未被追究。
但这家伙作死,去年底禁军大整军时,他的控鹤右厢收留了很多亡命徒,而且有几个死刑犯被免罪后混进他的亲兵中,还成了指挥使。
结果今年六月时,郭荣在宫内东苑中亲自查阅囚犯的档案。有个汝州的小民叫马遇,父亲以及弟弟被官吏冤枉致死,屡经上诉审理也没用,便告到了东京。郭荣听说了便亲自审问才翻案。
皇帝做了表率,刑部官员自然也要亲自审查历年的刑事案件,结果就查到刘从诲麾下,他的亲卫副指挥就曾是许州惯犯。刑部官员带着小吏上门向刘从诲讨要人犯,结果被暴打成猪头。
这事传进宫去,郭荣大怒,削掉了刘从诲的侍中加衔,也不再让他出任禁军要职,从此被投闲置散。刘从诲无奈,让妻子进宫求见符皇后,才被授了个左神武大将军。
郭荣深深看了刘从诲一眼,忽然想起他与章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也不想斥责他,一挥手道:“罢了!再议吧!”
节帅人选未定,被暂时搁置。随后,吴延祚又取出昝居润关于迫使蜀中求和,并提出索赔条件的凑书,群臣一下目瞪口呆,百多万石粮食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