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确远比想象来得残酷。
人心也真不是一眼望去就能轻易读懂的,这是石涧仁两年来逐渐沉淀下来的心得。
相貌堂堂,身居高位或者闪光灯下的明星,因为他们面对的诱惑跟心灵拷问更多,所以背后污浊不堪的比例相当高,反而面目可憎的普通人中间,心思纯良的善良和简单要多得多。
人性好坏真不能单纯从一张脸就简单的分成好人和坏人,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区分方式。
就连简单如斯的落后山区,质朴的孩子们一样会产生各种情绪。
在石龙镇那些经受灾难的人心变化就说明了这种多样复杂性,月亮湖少数民族山寨因为有自己的民族文化和相对闭塞还好点,这片已经涉足旅游、药材的江边山区正如石涧仁之前来观察到的一样,猛然入侵的外面世界和这里闭塞的反差,让很多人花了眼,成年人不择手段的希望赚钱富裕,孩子们开始诧异外面的世界那么富足,内心极度失衡,凭什么自己就要吃苦受穷?
这点在剧组群众演员这个问题上就体现得格外直白。
石龙镇虽然人心复杂,但毕竟是建立在地震灾难这个简单粗暴事件上的,王雪琴也竭尽全力的从党政机关的方面协助,最终整个山区朝着旅游、影视基地方向发展,已经卓见成效
月亮湖山寨周围山高皇帝远,没有多少行政约束力,但山民淳朴的习性跟知恩图报的热情也没什么问题
唯独在这里,哪怕黄克勇已经尽可能跟当地县镇乡各级政府联络寻求协助,基层地区和大城市的工作作风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有邀请剧组演员明星一起去吃饭喝酒的,有问能不能塞几个人进来露脸的,还有关心能带来多少经济收入的,就是没有先想好好把这个事情做长远的。
总之招募群众演员价格非常高昂,配合度也很差,吴晓影接下来跟着石涧仁等人做社会调查好几天,走了周边几个乡镇,都没法落实一个未来长远可用的拍摄基地,少儿教育基地更不好落实,因为这里连孩子都想的是赶快读完初中,尽早出去打工赚钱,每年国家跟相关机构安排来支教的老师走马观花似的,一个个倒是体验了生活,但真没留下多少实际的结果。
古镇里面的几出戏都拍得有些别扭,谭思遥和主创人员商量以后,决定还是把非拍不可的几场戏拍了,然后全体还是转移到月亮湖山寨那边的小城去拍。
什么戏是非在这边拍不可的呢?
当然就是水上戏。
那边山里小城周围就是缺乏一条宽阔的大江大河,所以才到这长江边上来偷梁换柱。
其实这座古城也不完全是在长江边,而是在一条支流的十公里外,部分镜头在长江边拍,部分镜头在这边也能凑合。
重点就在古镇南门外有通往河边的几十级石板台阶,这种翻书都得在发黄的老照片上可能才能看见的古时水陆码头,在这里好像跨越了百年岁月依旧保存完好,而且没有什么现代化的痕迹,稍微打理一下,主要是熊毅带着一帮人做了很多古时候的旗幡商贩挑子,龙套群众演员们一涌而上,那种古时候热闹繁华的景象就出来了,好多每晚跟石涧仁他们一起看电视的老太太笑呵呵的换上古装,坐在磨得十分光亮的石阶边缝鞋底板看热闹赚盒饭几不误呢。
青石砖砌成的拱门上,生长着一棵有几百年树龄的老槐树,根茎扎在拱门石缝中,盘根错节的沿着城墙繁衍,枝繁叶茂如同一位门神护卫着城门,原本城墙已经有些败落,平时更是很少有人在这个已经没了商船的码头边聚集,今天那对已经残损的石狮子都被暂时用泡沫修补好,一改往日的落幕跟苍凉,有点锣鼓喧天的味道。
王驊依旧一条乱糟糟的小辫围在脖子上冷着脸站在石拱门下,谭思遥带着人前前后后的追着从各个角度拍摄,石涧仁和部分工作人员穿着便装站在外面维护秩序,主要是几乎全镇人都倾巢而动的来看热闹了,因为找了不少孩子来演群众演员,连学校都放假了。
吴晓影抱着文件夹站在石涧仁身后,好像没有眷恋自己最熟悉的镜头前,小声有点感叹:“红星二小的支教老师只喝瓶装水,而且是谈恋爱的一对儿年轻人,说是名牌大学高材生,连小学课程备案都没有做,上课都是嘻嘻哈哈的做游戏,最后听说是省里面的什么关系,这样来呆几个月就能顺利写上一笔,县里面领导都要陪着吃饭真的好现实。”
石涧仁回头:“我让你来做这件事,也是这个目的,如果你当成博名声作秀的慈善,对你没有任何帮助,无论你在这里呆多久,回去依旧是原来的你,只有真正的用心做这件事,思考面对的这些问题如何从我们的角度去避免,你才有可能补心改相有变化。”
吴晓影忍不住悄悄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化妆镜打量了一番自己,没说话。
谭思遥那边带着摄制组在拍摄,熊毅这边就指挥道具:“女一准备上船纤夫还差一个!谁来!还差个纤夫,不脱裤子只脱上衣的”
他看那边导演喊了咔,才拿着电喇叭大声,满口京腔引起岸边看热闹的人群笑声,石涧仁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