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终究还是难得旺季,就石涧仁坐在这里十多分钟时间,那些寨子里的本地年轻人就一窝蜂出来开走了车,刚才拥挤不堪的村口又忽的一下空荡荡了。
如果换个社会学家来,可能会絮絮叨叨的用专业术语说一大堆现状,石涧仁看过类似的一些著作,觉得学术论著大多只是象牙塔里面相互考究的,他只是从一个思考者的角度,下意识的觉得这不太好,哪怕有些人还会把这看作是经济水平的上升,农民山民都能买上这么多车了,他还是觉得这不太好,这种一哄而上的行为很容易扼杀掉这里的旅游资源,破坏这里的产业结构,就如同不受控制的资本会毁了某个产业一样,不加约束的社会民众一样会背离初衷,如果变得一地鸡毛了,这里的山民将何去何从?
民众只会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出发,不会考虑整体得失,也许只有危机当头了才会拧成一股绳,现在连阿妈都不能完全控制这种族亲之间的行为,如果说以前各寨老人族长还有些威信,显然在这些大多数都是外出打工又回来的年轻人面前,权威荡然无存了。
这就像个浓缩的中国大社会,也许有人会说一切交给自然规律,顺其自然,可那样的时效或者带来的阵痛又会让什么人来承担过程呢?况且这已经是个世界大同的社会,无时不刻还会受到外界影响,可不是孤家寡人自己就能玩一辈子的。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这片小河湾边的桥上,石涧仁不由自主的紧锁眉头,看着这一切,本来这里一无所有,这里的人到外面的世界就是社会最底层,是自己带动了这里的改变,在别人身上可能觉得骄傲,石涧仁却有种沉甸甸的责任,哪怕刚才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那些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个路边坐着的黑乎乎年轻人是谁,但既然协助了这里改变,石涧仁就想寻觅更多的方法来引导延续,尽可能良性的前进。
如果说在江州,他已经认可了跟政府层面结合的工作方式,在这里……呃,过来的时候,看见县城里面好像正在宣传吴三桂陈圆圆在这里经过的什么陈年往事,地方政府为了攀龙附凤沾上历史名人的光,都饥不择食到了这种地步,石涧仁觉得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发展茶场农业经济呢。
他不是自视清高觉得自己比地方政府还怎样,只是有种割舍不掉的责任感……
这时候旁边伸来一只轻柔还有点冰凉的小手,无声无息摁在他的眉头:“你终于来了!”
石涧仁一回身,还抬起点头,穿着一身浅灰色户外衬衫加多袋裤,愈发衬得里面打底的白色T恤干净素雅,斜挎着一个蓝色的扎染小包,单眼皮的小眼睛里缀满了闪亮的光芒,站在身侧的巧笑嫣然不是赵倩还有谁。
上午的阳光让赵倩的笑容更加灿烂,神奇的一下就驱散了石涧仁脑海里那些略显厚重的东西,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指指山寨新村:“很好,很漂亮,我都没想到你能把山村特色跟周围环境融合得这么好,既有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又不显得突兀,有点民族特色,还带着外国的那种设计的味道,住在这里一定很舒服,就像我们住的那度假酒店一样。”
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也没有痴缠惊喜,赵倩把齐耳短发拨到耳后,顺势坐到石涧仁旁边的小桥栏杆上:“我就是学这个的嘛,东抄抄,西捡捡,反复修改调整就成了,你说了我做这个有点天分的,不难。”
石涧仁笑:“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辛苦你了,这两年一直呆在这里。”
没想到赵倩摇摇头,带动前面的刘海儿轻轻晃悠:“没有,我决定未来也一直都呆在山沟沟,好像相比纷乱复杂的现代社会,我更喜欢这样平静安宁的野外,我也确实找到我的价值和爱好存在。”
石涧仁看看周围富有层次的建筑层次分明,似乎还能看见参观的新知协成员们在其中穿行,好远都能听见那种赞叹的声音,想来又看见些惊喜:“就是做这样的景观设计?你的专业不是蓝染么。”
赵倩还是摇头:“从后面走过来,就感觉你坐在这里有点心事重重的味道,还有什么没做好的?”
轮到石涧仁摇头了:“不是,你做得很好,不能再好了,我想的是接下来的问题……”还是把自己思考的那些和盘托出。
赵倩双脚还吊在栏杆上轻轻敲两下:“嗯,是,从我们建设新村开始,山寨里面各种说法都有,还有人煽动闹事,说是政府要把他们统一管制起来居住,没有以前的自由自在,搞景区这边也不停有人在说阿妈贪污公款,收了茶场多少钱,鼓动大家去县里面告状,这些说法从来都没安生过,可现在终归还是把一个崭新的山寨新村放在所有人面前,大多数人住进来以后就知道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比起城里面的生活也一点不逊色了,这时候唧唧歪歪的声音就小了很多,等到阿妈把所有的账目公开贴在村公所的墙上,这些声音彻底不见了,这比起五六年前我们看见的样子,不是已经进步了?是你教我要一直向前看的。”
细声细气的却让石涧仁滞了滞,然后开怀笑着拍自己脑袋:“对对对,说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当局者迷,钻牛角尖了,问题永远都会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