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稍微上下就会把一辆车给遮挡住,石涧仁聪明的借助扬尘,好几次都在丢失前车的情况下又追上,然后每当车身攀上相对高点的地方,张望四周,都会怀疑这是不是刚才来过的地方,无数次重复以后就有点怀疑人生了,感觉不停的在存档读档,有种反复重复的不真实感,因为无论怎么极目远眺,能看见的景致都是一样的,土黄色的斑驳破碎地面直到天际,然后从那里往上就是蓝色天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颜色了,没有飞鸟,没有植被,没有动物,没有水流,什么都没有,每个方向延伸到天边都是一模一样,大脑,特别是从城市里面来的大脑,已经习惯于借助建筑物、街道、路牌等任何参照物确认自己的存在,而在这里没有参照物,石涧仁终于懂了邵先生说地图用不了的意思,因为根本无从判断自己在地图上的具体位置,只能大概知道一个片区,而且这种片区随着不停移动,还在产生心理偏差,不停质疑自己的所在方位。
只有抬头看看挡风玻璃上方固定的卫星定位仪,知道一直在朝着东南方向进发,速度保持在六十公里一直都没有停顿犹豫。
从未经历过穿越的石涧仁肯定不知道这在行内是个极快的速度,老手们很忌讳的速度,因为这种开法,要么极为自信熟悉道路,要么就分分钟可能走岔道,最终迷路。
荒野穿越其实最危险的就是每一秒都可能丢失方向感迷路。
但邵先生的车显然是前者,因为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前面的地形就突然变化,从之前的荒漠变成有着赫然高耸的土塔林立状态,红褐色的土塔几十米高,两部车穿行其间恍若到了外星球!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到来,石涧仁怎么都不敢相信同一座地球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景色,看似无所不能的人类,居然在这里看不到半点痕迹,完全就是自然鬼斧神工的纯天然状态,叹为观止。
不过这样的景致依旧没能引得倪星澜有多大的变化,依旧没有摘下墨镜,依旧沉默无语的坐在后排,随着车身震动的持续摇摆,都没能把她抱着的手臂从胸口上摇下来,一直似乎对着前排两座位间隙看驾驶员。
没点心理素质也不可能面对两小时这样的凝视,当然这辆破皮卡车的空调效果也还不错。
然后前面的皮卡车就在忽然冲上一处高高的山崖以后停下,等石涧仁顺着车辙印也冲上去,就看见邵先生站在路边用手势示意他精确的停车角度位置,卢哲超已经下车来在地面上蹦蹦跳跳舒展身体了,他看起来真不是个适合拍武打片的,动作有点笨拙,石涧仁停下的时候,扑了他一脸的灰,却毫不在意的凑到驾驶窗边炫耀:“怎么样?!带劲吧?景色好看吧?”
邵先生也过来,点头表扬:“车开得不错,我还担心你会因为拍照之类丢失迷路,不错……”
石涧仁和倪星澜压根儿就没有拍任何一张照片,他甚至连相机都没带。
后面的倪星澜也下来了,依旧还是那身嫩绿色冲锋衣,没有什么动作,就是静静的转头看周围,观察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已经习惯了空调车厢的身体突然又到了炎热的环境,却感觉毛孔好像都堵住了,起码还有个适应过后才能流汗。
三位游客听邵先生带着步行上山崖边:“喏……看看吧,那边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楼兰古国,文物研究所还要过去三十公里,有军队驻守不允许随便靠近破坏生态环境,特别是我们这样绕着不受管控过来的,这是最近又最没有环境影响的观景台了……”
三位游客三种不同反应。
卢哲超下巴要掉:“啊?又是违法的?”
石涧仁又酸不溜秋的吟诗:“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就是这里了?”
倪星澜居然回头看,可能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带特殊的地形地貌。
但不管怎么说,一座几百米见方的残缺古城就这么展现在眼前。
从石涧仁上午还在人山人海的景点排队,到中午后赶回市区到起飞,再到现在好像穿越时空一般,忽然就抵达这样一处空寂无人到天地之间都只有风声的世界,已经接近傍晚,天还是蓝色的,但天际线已经被染黄,所以天空有种蓝色到黄色的奇异变化,夕阳仿佛金色染料一般刷过地面,让那些无声矗立的城墙、土堆、建筑残骸甚至干涸的河道都变成金黄色,有种让人窒息的伤感美。
倪星澜已经一动不动的屏住了呼吸。
感谢人少,感谢没人拍照,才让那种安静得以保持,才让整个心神都容易沉浸到敬畏情绪中去,才能清晰的感觉到人在这样的大自然面前,渺小得就是蝼蚁。
在岁月的变迁中,连城市都不过是一风沙粉末,更何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