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氏盯着洛昇疾步而去的背影看了半晌,狠狠地掐住了手心,才忍住想要跟上去的冲动。
她告诫自己,做了这么多安排,事情眼见就快成了,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所有。
洛文嫣见小赵氏面色有异,慢慢靠近了她,暗暗抚上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小赵氏冲女儿回以浅笑,随即松开了手,走到正堂的位置上坐下。
“二夫人,二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信任老夫?”张大夫捋着胡须问道。
他在府中有些地位,又是在老侯爷在世时就为洛府做事的,因而说话行事上自然比一般人有脸面,洛昇突然吩咐将医药堂的人都招来,张大夫自然会想到,洛昇此举是否是冲着他来的。
“张老不必在意,老爷有什么用意,妾身确实不知,但老爷一向敬重您,您放心,定不是因为您才这样的。”小赵氏冲张大夫笑了笑,安抚道。
张大夫得了她的保证,也没有再问下去。
他纵使再有脸面,洛昇与小赵氏才是洛府的主子,真要论起来,还真轮不到他去置喙主子的决定,既然小赵氏说洛昇不是冲着他来的,他也没必要太究根问底。
有时候,糊涂一些可比太聪明活得长久,张大夫到了这把年岁,深谙这个道理。
小赵氏一面应付张大夫,一面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内室的动静,可是隔着一间屋子,柳姨娘的声音又细小,所以她根本听不真切他二人在说什么。
不过她也猜得到,柳姨娘多半是在装可怜委屈博洛昇的同情。
且让那个贱人再挣扎一会儿吧,等待会医药堂的人来了,看她还能说什么!
此时,小赵氏一心想探听到什么的内室里一片哀戚。
柳姨娘睡睡醒醒,好容易缓过了一会儿,刚一睁开眼,就听见刘嬷嬷语带焦急地跟她说洛昇可能知道了她们私下做的事情,柳姨娘听罢大骇,好半天才定下神来,又见刘嬷嬷与画屏还好端端的,便大着胆子揣测洛昇也许并不能确认这件事,于是便让刘嬷嬷请洛昇进来。
短短的时间内,柳姨娘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还是博取洛昇的同情。
她用洛昇对她的情分做赌,赌洛昇会怜惜她。
所以洛昇一进门,柳姨娘的便先哀哀戚戚地哭了起来。
她此时面色惨白,明明不是往日那娇艳欲滴,倾城绝色的模样,却平添了一分柔弱,一时间反倒更让洛昇想起她往日里的好处,心中的怒气也没那么重了,想到她此时的状况,说起话来语气也就没那么重。
况且现在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还未可知,也不必此时就将柳姨娘定罪。
尽管张大夫说她日后可能难以再有孕了,可他洛昇难道还真在乎这个么?他想要孩子,多得是人争抢着想要替他生!
他在乎的,说到底不过是柳姨娘这张面皮罢了,哦,还有她软似水的性子。
试问娇香软语,温情脉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因为有了这些考虑,洛昇便先安慰了柳姨娘一阵子。
“老爷,妾身是不是,是不是......”柳姨娘躺在软枕上,一句话还未说全,泪便流了满脸。
“别哭了,”洛昇伸出手替柳姨娘拭泪,“张大夫才交代过,说你伤了身子,若哭多了眼睛会哭坏的,你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柳姨娘知道洛昇这话无非是在安慰她,刚才张大夫的话她多多少少也听到一些,知道自己只怕是此生再难有孕,想到小赵氏的突然来访,和自己的骤然小产,柳姨娘心中恨意丛生。
她就知道小赵氏没安好心,她这是存心想要自己的命呢!
“老爷,”柳姨娘急急地喘了口气,“芸儿不想活了,这可是芸儿和老爷头一个孩子,芸儿却没将他护好,是芸儿无能,芸儿对不起老爷,也对不起我未出世的孩儿,老爷,芸儿不想活了,还在乎什么眼睛,您成全了芸儿,让芸儿随我们的孩儿去吧!”
语罢,柳姨娘就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下来。
洛昇被她吓了一跳,忙伸手按住了她,佯怒道:“胡闹,生死之事怎可说得这般轻巧,孩子没了,可以再养,你心里还没有我了不成,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想过我该如何没有!”
洛昇此时已有些分不清真情亦或假意?他心中明明是怨柳姨娘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这样,好像只有端着一副虚假面孔说好话,才符合他的为人作风......
可也正因他自己都理不清自己是否有真情真意,柳姨娘听了,就更加分辨不得了。
所以她听了洛昇这话,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感动起来,遂扑进洛昇怀里大哭出声。
“老爷,芸儿如何能舍得您,可芸儿心里太苦了,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
洛昇拍了拍柳姨娘的背脊,刚要说话,便听外面传来长生的声音,“老爷,人叫来了,都在外面。”
“什么人?老爷?”柳姨娘突然抬起头,瓮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