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柳姨娘被她奶娘一通劝慰下来,也总算想开了,被丫头们伺候着梳洗一番,方才睡下。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晨起,柳姨娘专拣了个大早,去了赵氏的远香堂。
彼时赵氏还未起身,柳姨娘也不叫人传唤,带着画屏就站在正房廊沿底下,垂着头一副恭敬样子。
约摸着有一刻钟,赵氏起身了,远香堂内外也都忙了起来。
良辰亲自捧水进去伺候赵氏梳洗穿戴,赵嬷嬷则带着美景安排膳食,只是今儿赵嬷嬷吩咐美景让底下人多准备了一副碗筷。
待到赵氏穿戴妥了,赵嬷嬷方才过来问话,并说了柳姨娘站在外面的事。
“她来了多久了?”赵氏一边抬起胳膊让良辰给自己扣襟扣,一边问赵嬷嬷。
赵嬷嬷微微垂首答道:“有一刻钟了,柳姨娘说要来赔罪,奴婢也不好拦着,且她又不让打扰您歇着,只说等您醒了让奴婢通传一声,若是您愿意见她,她就亲自来给您赔罪,若是不愿见她,也叫奴婢代个劳,让您别因为她生气伤了身子,奴婢不敢私自做主,遂来请示老夫人。”
“你啊,”赵氏被赵嬷嬷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让她进来吧。”
“是,老夫人,”赵嬷嬷颔首应是,又问,“早膳摆好了,奴婢看今早的素碟做的不错,量又大些,晚了恐味道打了折扣,您可要现在用?”
“嗯,”赵氏听罢点点头,“让芸儿一起去膳厅吧。”
“是,老夫人。”赵嬷嬷应声出去。
良辰扶着赵氏往膳厅那边去,刚到了,赵嬷嬷便也带着柳姨娘过来了。
“娘,芸儿有罪,还望娘您宽宏大量,宽宥芸儿这一回吧。”
柳姨娘一到赵氏面前就跪下了。
“起来吧,昨儿也不全怪你,说到底你还是吃亏那个呢。”赵氏摆摆手,示意画屏将人扶起来。
画屏会意,忙伸手将柳姨娘扶了起来。
“娘,您别这么说,若不是我昨儿非要去看姐姐,怎么能惹了姐姐生那么大的气,姐姐若是不生气,又怎么会跟老爷闹起来,还惊动了您,所以说,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芸儿的错。”柳姨娘低眉敛目地站在那里,似乎真是一副真心认错的样子。
她也不傻,昨晚上她就与刘嬷嬷商量过了,还是要尽早跟赵氏认个错才对。
要说这家里谁说话最有分量,那自然是非赵氏莫属了。
她如今跟小赵氏已然水火不容,若是再失了赵氏的欢心,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小赵氏再不堪,娘家在华京城内也是小有地位的,可她却只是一个失怙的孤女,眼下若没了赵氏的照拂,只怕可要难过了。
因而,柳姨娘与刘嬷嬷两个才商量好了,要想办法先笼络住赵氏的欢心。
她们主仆俩这次算是摸对脉了。
赵氏一见柳姨娘如此识趣,心中那点气早就散了。
又见她娇娇弱弱地站在那里,脖子上还隐约可见一圈青紫色的印子,心中怜爱顿起,忙招呼她坐下。
“过来我看看。”
柳姨娘听到赵氏传唤,忙扭着腰肢行似弱柳扶风一般走了过去。
赵氏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了,又抬手去碰她的脖颈。
“呦,这印子可够重的,让大夫瞧过了么?”
柳姨娘今日穿的是一件素白长锦衣,领口更着意束高了些,她本就肤色胜雪,领如蝤蛴,如今再一这般打扮,反倒更添气质,恍若空谷幽兰。
赵氏素日就不喜欢媳妇们穿戴过于妖娆奢华,所以说,柳姨娘这样的装扮,反倒更合她的心意。
再一见柳姨娘特意束高了衣领,知道她是有心掩饰那里的伤处,心中对她的好感又更深了几分,因而说起话来也格外地和声细气。
而柳姨娘见赵氏对她的态度突然软和下来,便知道刘嬷嬷出的主意成了,心中自然欢喜,面上却不显分毫,只还端着礼恭敬回话。
“大夫看过了,说没伤到筋骨,好好擦药小心养养就是了。”
赵氏见柳姨娘这般识大体,也不曾小题大做,心中自然满意。
于是冲她点点头,笑道:“嗯,难为你心思宽,这样再好不过了。”
“是娘您教的好。”柳姨娘垂首应答。
“你知道就好,你这样懂事,娘不会亏待你的,你放心。”赵氏拍拍柳姨娘的手,做了承诺。
柳姨娘心中暗喜,嘴上却道:“芸儿能留在您得身边就够了,不求别的。”
“好好好,”赵氏大笑出声,“你起的早,定也没用膳呢,就在这儿跟我吃一些吧。”
“多谢娘爱惜赐饭。”柳姨娘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赵氏看得高兴,又吩咐赵嬷嬷说:“将我那支丽水紫磨金步摇拿来给芸儿吧,我岁数大了,戴不了那么娇俏的东西,芸儿正年轻呢,也不能成日里都戴那么素的发饰。”
“是,老夫人。”赵嬷嬷愣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应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