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墨曜与夜戈将在洛家别庄抓到的贼人带了回去,本来因为他挟持了洛青染,又用刀威胁于她,墨曜是恨不得杀了他泄愤的。
但是他深知自己不能冲动,就怕这贼人是有预谋的找上了洛青染,于是让夜戈严加审问。
谁知这一问之下,竟问出了意外的结果。
“这个人名唤狄朗,乃是戎狄人,而且是现任戎狄王耶律寒的亲叔叔耶律赫的旧部,耶律赫当初为了夺权篡位杀了兄长,在最后关头却败给了耶律寒,只能带着为数不多的旧部溃逃远走,没想到,他们竟然到了大祈境内,这个狄朗交代说,他们是与耶律赫走散了流落到华京城临近的涵城的,为了活下去投靠了一个名唤石坚的山贼,在他手下做事,干的大多是杀人越货的勾当,那一晚本来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倒霉被我们碰上了。”
洛青染听完墨曜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那一晚,她听过这个叫狄朗的人说话,汉话说得十分流利,根本不像是久居戎狄的人,倒像是土生土长的汉人,对啊,一个从小生活在戎狄的人,怎么会说这样流利的汉话!
“王爷,我觉得有些不对。”
“嗯?怎么了,你说说。”
墨曜的话音刚落,大家伙都看向洛青染,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便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事情若真的牵涉到外族,那就不仅仅是他们的事情了,俨然上升到了国家大事,她不敢轻忽。
墨曜听了她的疑惑,也沉默了下来。
不错,那个狄朗,说的的确是一口流利的汉话,而且洛青染还有一样没有察觉到,他的口音,带着华京边缘城镇涵城的地方口音,墨曜少时在涵城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对那里的口音记得比较清楚。
如此说来,这个狄朗没有说实话!
墨曜心头一凛,了不起,竟然在夜戈的手下还能说出假话来!这个人,不可小觑啊!
“王爷,洛小姐的意思是说,这个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但您却问出来他是个戎狄人,而且他的样貌特征也都是戎狄人的样子,是这样吗?”慕秋白的眉头微蹙,似乎很是不解。
墨曜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看来此事是我大意了,这个人倒是不简单,竟能骗过夜戈!”
夜戈是什么人,洛青染自然知道,所以她也有些不明白,那晚她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个狄朗的面容,但从他的话语里还是可以听出来一些,他并不像是个善于伪装的人,脾气还有些暴躁,这样的人,想要骗过夜戈,似乎不太说得通?
“王爷,我想见一见这个人,可以吗?”也许,她见过这个人以后,会明白过来也不一定。
墨曜答应得很痛快,“可以,这人现在就在本王府上秘密看押,正好你们都过去看看,也许能看出什么也说不准。”
他坦荡信任的态度让洛青染心中很有好感,因为这件事情的缘故,她来时的那一丝不自在的情绪也悄然散了。
一行人很快便离开铺子,转而向墨曜的王府而去。
墨曜早就派人将王府后门打开,待她们的马车到了以后,直接从后门驶进了外院,并未在门口下车,直到进了偏院的仪门前,马车才停了下来。
说来,这还是洛青染第二次来王府,不过这次走的是后门。
众人跟随墨曜入了仪门,上了左边的抄手游廊,入了一处卷棚清厦,皆是一水的绿窗油壁,俄而见前面粉垣微露,其间翠竹掩映,别有意趣。
众人都心道好个清雅之处。
可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忍不住眼角抽搐,心中腹诽,谁能想到墨曜竟将暗牢修在这么雅致的地方!
暗牢修在地下,常年不见阳光,不免有些阴冷,饶是夜止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们了,乍一进去,洛青染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这是那次中了蛊毒之后的后遗症,畏寒,就连杜若和上官隐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尽力替她寻些滋补的方子,慢慢调养。
一件宝石蓝的披风兜头罩下,将洛青染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通风,一股熟悉的清淡香味钻入鼻尖,让她有些微微失神。
好容易从披风中探出头来,就见大家伙齐齐盯着她看,她转过头去,正见墨曜给她理披风的带子。
她的双颊不可控制的,刷地一下,红了起来。
墨曜似有所觉,手指僵了一下,眼尾一扫,那些盯着他们的视线顷刻间消失不见,大家都一本正经地往前走着,顺便支棱起耳朵想要探听一些后面的动静。
欲盖弥彰,洛青染脑海中闪过这几个字。
“这里面常年不见日光,潮湿阴冷,是我疏忽了,刚才在上面应该让你先穿好了披风再下来。”墨曜终于弄好了披风的带子。
他的披风,对于洛青染来说还是太大了,将她的小脸儿衬得愈发地小了,此时愣愣地,还带着点儿迷惑地水眸大张着瞧着自己,能将人心都瞧化了,软成一滩水。
洛青染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