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心中其实一直隐隐有着怀疑。
那日事出突然,洛昇又说的句句在理,实在容不得她不罚洛青辰。
虽然做了那样的决定,但赵氏心中其实也不好受。
只不过,她考虑得要比别人更多,她也有她的无奈,没法跟任何人说…
她知道叶氏心中怪她,可她也没有同叶氏解释。
一来她的身份不容许她向自己的儿媳低头,二来她听了洛昇的话,想到了更深的地方去。
洛青辰随洛峥从西北回来已有些日子了,祁阳帝将他指派到京郊禁卫营做了个副参领,虽说官职乃是四品,在眼下这些贵族子弟中算是不低了,但赵氏明白,这就是个没什么实权的空架子。
还有洛峥,虽说升了国公,好像有那么点儿位极人臣的意思,但实际上,同样是个无甚实权的闲职。
赵氏总觉得,祁阳帝虽然表面上嘉奖洛家,但实际上,又焉知不是在架空洛家呢?
自古以来,没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自己的臣子手握重兵,这会时时刻刻地在提醒他,那是个变数。
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这种威胁。
因而洛峥回来的时候,上交了兵权,赵氏是赞同的。
可没了兵权的洛家,对外也总是有些“发虚”的,所以这次的事,赵氏才会下了那样的命令。
如今威后盛宠,李家专权,赵氏也是怕这一回的事洛青辰得罪了李国舅,于往后的升迁有碍,因而才同意了洛昇的提议,责罚了洛青辰。
但事后细想起来,赵氏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今儿再见洛青染,她心中的这种疑惑不仅没有消解,反而更甚。
但她毕竟不能对洛青染说起这些,因而只是在心中来回思量,面上却不想表露出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洛青染正是为了这个而来,又哪里会错过她一丁点儿的表情变化呢!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心中有了一点儿怀疑的种子,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加速它的生根发芽……
而洛青染要的,正是这个结果。
她今日前来有三个目的,一是真的为赵氏送药膳,二是“不经意”间向赵氏传递洛青辰的消息,三是为了引赵氏对洛昇产生怀疑。
前面两个都容易,而后面这一个,便只能看赵氏自己了…
不过这一点,洛青染对赵氏还是很有信心的。
前世的时候,赵氏最后能以死明志,为她们一家求得生机,洛青染对这个祖母,还是很佩服的。
至少,她是个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糊涂的人。
她暗中观赵氏的面色,想来此刻她心中就有了些计较,如此也不怕因何“冤屈”了谁,倒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便是来日这事发了,赵氏对谁有了想法,还是处罚了谁,又与她有什么干系?
有些人不仁不义,她自然也无需客气,不过是比着谁的手段更狠厉些罢了!
若只是从前的她,自然不会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可她如今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魂”,为的不就是报仇,哪里那么多假仁假义可讲,平白污了心而已!
洛青染与赵氏两个一时间都想多了,祖孙两个均愣在暖榻上出神,反而将赵嬷嬷等人看的糊涂了?
赵嬷嬷想着这样也不是回事,便小心言道:“老夫人,大小姐带来的药膳您要现在吃么?若是用的话,奴婢便吩咐她们午膳减下一道去。”
赵氏和洛青染听见赵嬷嬷的声音都回了神,心中皆在暗恼自己的失神,恐让对方看出了什么。
索性,她二人都出神去了,倒是谁也没注意再去瞧着谁。
赵氏一边点头一边说:“我现在用些,不能浪费了我孙女的心意。”
洛青染听罢忙打开瓷盅的盖子,良辰适时地递过来干净的碗,洛青染笑着跟她道了声谢,便给赵氏盛了一碗药膳,放到了赵氏面前。
“祖母请用。”
“嗯,”赵氏和善地笑了笑,端起碗稍稍用了些,赞道:“做的不错,吃进去胃里也暖,可见你是费了心了。”
“孙女不敢居功,”洛青染接过赵氏吃剩的碗,亲自收拾了,口里接着道,“方子是张大夫给的,今儿这药膳还是半夏看着炖的,孙女倒是白白得了祖母您的夸了。”
赵氏嗔了她一眼,“倘若没有你有这个心思,他们还能这般惦记我么,再说了,没有你的吩咐,他们又哪敢自作主张?你啊,总是怕自己占了好名声,却时时想着别人。”
赵氏语气虽然怪罪,但面上表情哪有一点儿怪罪的样子?
洛青染遂也顺着她的话附和道:“要不说祖母您才是家里的老家主,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去。”
赵氏含笑看着洛青染,没有接她这话。
只在心中暗暗叹气:谁说她警醒,如今这家里,能瞒得过她的事,只怕太多了……
洛青染知道赵氏心中已然开始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