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大雨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下得更急。
晌午过后,禁卫军统领孟仲和京兆尹府尹姚轩亲自带人,将城西的百姓暂时迁居到了东城临时搭建的工棚内。
事后姚轩留下善后,孟仲回去禀报祁阳帝。
姚轩现在是头疼得厉害。
这几日,只怕是从他上任以来,最忙的时候了。
这么多人一下子安排到东城这边来,需要他管的事情实在太多。
毕竟东城这边多显贵,若是一个弄不好,再有哪个城西的百姓得罪了权贵,或者哪个权贵仗势欺人,他这个京兆尹,怕是就要做到头了!
因而他这几日是奔走相告,忙得心力交瘁。
禁卫军统领孟仲到御书房面见祁阳帝,将这边的情况如实禀报给了他。
祁阳帝听罢心中也觉得稍稍松了口气。
本来,那日左相他们前来上报城西的事情时,他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若不是左相说了这件事是慧觉大师算出来的,他只怕连一半都不会信!
可如今这大雨已经下了足足有三日半了,祁阳帝的心中,已经对此事信了大半。
他也在赌,若慧觉大师所言之事真会发生,那他此举便会成为人人称颂的明君,受百姓爱戴,反之,则会引起民怨。
但这些日子的大雨,让他的内心也更坚定了一些。
祁阳帝心想,慧觉大师不愧为得道高僧,想来是真能参透天机的,如今只要静待结果即可。
思及此,祁阳帝心中安定了不少,挥挥手让孟仲先退下去了。
本来,城西的事暂时解决了,祁阳帝心中是松快了不少的,谁知他这轻松的情绪还没过多久,便又传来了让他震怒的消息。
当日晚膳过后,许公公突然来报,说沧州那边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奏折。
祁阳帝听罢心中一凛,顿觉事情不好,忙让许公公将奏折呈上来。
片刻后,祁阳帝看完奏折果然大怒,将奏折一把摔在御书案上。
许公公吓得眉头跟着跳了几跳,便听祁阳帝吩咐他去召左相右相等重臣进宫,来御书房议事。
许公公片刻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忙小跑着出了御书房,前去分派人手,传召各位大人入宫了。
一干重臣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否则祁阳帝不会这时候召他们入宫,当下也都不敢耽搁,忙换上朝服,吩咐家仆驾上马车,匆匆向皇宫赶去。
待诸位大臣到了御书房,祁阳帝也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就让许公公将那封奏折分别拿给他们看。
按着官职大小,许公公先将奏折呈给了左相郭惟。
左相双手接过许公公递过来的奏折,展开一看,一下就明白了祁阳帝为何这般急怒。
左相想了想沧州知州周显与右相的关系,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右相一眼,将奏折转递给了他。
右相眉心微皱,接过左相递过来的奏折打开一看,登时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接下来,其他的大臣也都传看了那封奏折,大家表情不一而足,只是都十分有默契的没人开口。
祁阳帝的视线在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一遍,冷声道:“叫你们来是要听你们说说对这件事的看法的,不是叫你们来做哑巴的!平日上朝的时候不是吵个不停么,怎么现在倒没声儿了!”
左相知道右相轻易不会发表意见,少不得还是得自己先来开这个口。
他想,这样也好,占个先机,趁着祁阳帝震怒的时候,若是能一举拔除右相一派的几个贪官污吏,也是好的!
思及此,左相出列躬身说道:“陛下,周显身为沧州的父母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置众多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实在可恨,只是此事仅凭周显一人之力恐怕做不到这么长久,依老臣愚见,还是要彻查才好!”
右相听完左相的话,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郭惟这个不怀好意的老狐狸,就知道他定然想要借由周显的事情扯到自己身上来。
不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显示周显与他有关系,但他可不能冒这个险,况且若因为周显一人牵涉出更多的人,岂不更加糟糕?
想到这些,右相也忙站出来,“陛下,左相之言臣觉得不妥,王爷奏折中写到,沧州群情激愤,百姓们皆要他惩治贪官,给他们一个交代,臣认为,应先处决了周显,给这些暴怒的灾民一个交代,否则的话,若是因为这件事沧州起了暴动,王爷的安危不保不说,对您的声名也有碍啊!”
左相听完右相这一番话,心道不好。
再一抬头看祁阳帝的面色,果然舒展了下来,还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右相的话。
左相暗暗叹了口气,对还想出言反驳的几位官员摇了摇头。
他知道,祁阳帝怕是圣心已定,扭转不得了。
只是可惜了,这难得的,可以拔除右相一派势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