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笑道:“你我谁生谁死,也就那么回事,反正都有那么一位练气士可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等你入神,她就可以拿出月井天镜将你降伏镇压,你甘心吗?”
龙须摇动,涟漪起而声响动,借天地之口庄严出声。
充满了讥讽鄙夷的意味。
“蝼蚁!”
徐凤年闻声后心脏如擂重鼓,胸口衣衫顿时被扯出裂缝,但神情怡然,甚至还有心情抬起手臂,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笑道:“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这个道理我当然听过,你这些应运而生的真龙也好,头顶那群久居高位最喜好讲规矩的天人也罢,看待世间,都是如同在看井底之蛙,世人的生死福祸,皆是操之于你们手中鱼竿,再以长生二字的鱼饵诱之,美其名曰天理循环,法网恢恢。”
说到这里,还擦着脸的徐凤年没有完全放下手臂,那把出鞘凉刀便斜挂在腋下,从刀尖滑落一滴具体境真龙的鲜血,挑动眉头,瞥向天空,嘴角扯动,“我打架一向不是太喜欢动嘴皮子,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你我心知肚明,你在等,我也得慢慢恢复。跟王仙芝死战后,高树露赠予我的天人体魄坏去大半,气机外泄不止,但是没有去修复体魄,而是前往武当山采取秘术,一心致力于完善体内的那座池塘,不惜在武道上瘸着走路”
徐凤年歪过头狠狠吐出一口鲜血。世人习惯以痛彻骨髓或者痛彻心扉来形容一个人的疼痛至极,但是像徐凤年这种体内气机粉碎由内及外的疼感,更加夸张,就像是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被一柄小锤子一寸寸敲碎捣烂肌肤骨骼,外加被细针不断挑弄筋脉,但是头脑却偏偏时时时刻保持着清晰的思路。
徐凤年脸色有些狰狞,“真是痛啊,经历好几次了也没能习惯。当年端孛尔回回的那支雷矛,比起来跟挠痒痒差不多。”
说话间,那口即将落地的鲜血竟是化作一尾形似赤色蛟蛇的灵物,窜回徐凤年身上,渗入肌肤转瞬即逝。
只见徐凤年袒露的肌肤处处可见红丝扶摇如蛇吐信。
恢复了一些气力的徐凤年将沾满真龙血液的北凉刀握紧递出,抹在雪白巨蟒的额头上。
两缕龙须剧烈晃动,好似在震怒。
徐凤年长呼出一口气,轻声道:“黄蛮儿,再撑一下。”
一抹璀璨白光始于西京,从北莽飞速冲入流州。
细看之下,其实是两条流华交缠扭曲在一起,如双龙逐珠。
徐凤年竭力挺直腰杆,露出郑重其事的罕见神色,左手握刀,右手张开,提起凉刀在手心重重划过。
死死攥紧拳头。
此时面对龙头的徐凤年身后,咬剑前冲的少年硬生生跟那道紫雷对撞。
本该击中徐凤年后背的天雷被少年拦截,一撞之下,消瘦少年当场被冲击得双脚落地,身体后仰。
原先笔直一线的紫雷轨迹微微偏移,出现了一丝转折。
绚烂紫电在少年头顶疯狂溅射。
少年被势不可挡的紫雷撞入地面,双脚膝盖已经深陷地面。
紫雷前端被少年咬在嘴中的定风波切割出一条缝隙,但仍然不足以破开紫雷。
紫光疯狂萦绕长剑,长剑颤动如秋蝉凄切长鸣。
一柄哪怕名列前茅的名剑定风波,如何能挡下这道紫雷,
黄蛮儿徐龙象的整张脸庞都“嵌入”紫色雷光中。
表面上,第八道紫雷粗壮仅是如合抱之木,并不如何雄奇骇人,只比纤细如线的第六道天雷胜出一筹,甚至远远不如被徐凤年一袖青龙毁掉的第一道雷,后者好歹还
粗如水缸大口。但是一旁观战的澹台平静和邓太阿都无比清楚,这道紫雷足以剥离出数百条等同于威势凌厉的第六道天雷。如果剑气近黄青能够活着见到这一幕,恐
怕再不甘心,也可以死而瞑目了。
这才是跻身天象境界后徐龙象的真正实力。
如此恐怖实力,任何练气士都觉得为天地难容。
一道身影突然浮现在少年身边,依稀可见是一位身披黄紫道袍的老者。
咬住长剑的黄蛮儿艰难扭头,任由紫雷撞在脖子上。
年迈道士双目紧闭,面朝少年。
一老一少,久别重逢。
老人咧嘴一笑。
先前徐凤年刀尖开出那一朵紫金莲花,便是这位老人以本命紫金莲话彻底凋零换来的悲壮结果。
老道士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烟消云散。
少年的脸庞被紫光笼罩,嘴唇微动,却发不出半点声响,更看不清少年是否流泪。
下半身已经消散的老道士先转头瞥了眼徐凤年那边,“姓徐的,可别死翘翘了,以后上坟带不带酒不打紧,多烧几本**心经就可以了。”
“徒弟啊,师父不过就是先投胎去了,下辈子咱爷俩再做师徒””
“还有啊,今年山上山楂真是多啊,可惜你小子不在了,没你帮着吃,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