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口中的那几位圣子,顿时心情也沉重了下来。
但他仍有些不解。
“既然九婴的实力如此之强,为何还迟迟不肯攻城?”
在苏长安看来,以那圣子挥手便可以屠灭蛮族王庭的实力,只要愿意出手,莫说西凉,就是中原恐怕也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们只是在等,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举攻破永宁,再开西岭直入中原!”北通玄寒声说道。
“我已与朝廷递上奏折数十份陈明其中利害关系,却无一人回应。司马诩如今把持朝政,即使我想尽办法书信与天子,也是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苏长安闻言眉头一皱,倒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对于司马诩的猜测一一向着北通玄道来。
“你是说司马诩与九婴皆为神族爪牙?”北通玄一愣,脑中联想起司马诩对于神族的态度,心头对于苏长安的猜测便信了几分。
在他看来司马诩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行事自然有他的目的。
司马诩如此费尽心思,助太子登上皇位,如今好不容易把持朝政,甚至在不久的将来还或许可以篡位为皇。但有江山的皇帝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皇帝,否则即使登基,蛮族却已夺了大魏的江山,这样的皇帝要来又有何用?
北通玄一直认为司马诩是看得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不由余力的向着朝廷谏言,请求援兵。他替司马诩守住西凉,于司马诩无半点坏处,至于最后谁才是天下正统,对于北通玄来说也无大碍,他是为苍生守住西凉,而非某个君王。
但如今听苏长安之言,方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的那般简单,若是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司马诩与九婴勾结,那么莫说永宁关,就是长安,也迟早会落入九婴之手。也就难怪向来精于算计得司马诩对于西凉之事不闻不问。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苏长安问道。
如今求援不得,虽然他也试着通过穆归云为西凉找些援兵,但如今看来却是大势已去,蛮军之力,除非倾大魏国力,否则根本无法预知抗衡。永宁关被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并不觉得北通玄应该依旧死守,退回关内,集聚力量再做谋划在他看来才是正道。
“我退了,西凉的百万百姓当何以自处?”北通玄看了苏长安一眼问道。
“自然一起带走。”苏长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北通玄闻言一笑,他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自然是不能走的。”
说道这儿,他又顿了顿,像是叹息一般的接着说道:“更何况,去到中原,难道就会更好吗?”
苏长安闻言一愣,随即便想到了西江城头那密密麻麻的难民,风尘仆仆,饥肠辘辘,如孤魂野鬼,无处可依。
他忽然又些明白刘长玉那位老母亲的话,西江是她的家,离开了西江,她该去何处,又能去何处?
或许对于此时依然在西凉的老百姓来说也是如此。
与其在外流离失所,不如就待在自己的家中,至少死后有一方棺木相葬,不至于做了孤魂野鬼,连寻家都得孤零零的飘荡千里万里。
苏长安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一暗,低下了自己的头。
“至少你应该走,不应这样白白送死。”苏长安忽然抬起头说道。
北通玄闻言,他向来如万载枯井波澜不惊的脸上浮出一抹怒意。
“然后呢?”
他这般问道,声音忽然大了几分。
这样的变化让苏长安有些诧异,他暗觉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触及到了北通玄的心事。
“然后再召集人马在西岭或是西江,打着护佑苍生的幌子,将西凉的百万苍生送入死地?”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北通玄渐渐平复下来,声音再次变得淡漠。
“我已经受够了天岚院以数量衡量生灵的逻辑。”
“为了西凉的百万苍生,我杀了如烟。”
“若是在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再杀了西凉的百万苍生,那如烟,又是为何而死?她的死又有何意义?”
“我不能让她这样白白的死去。”
“我做不到。”
“我离不开西凉,我只能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