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吊死鬼(1 / 2)

须臾,只见庙外走入个男子来,却头戴紫绒毡笠,身穿蓝布直裰,足登布履,腰系搭膊,那妇人在后面用两手推着他走。

那男子垂头丧气,一直到正殿台阶上坐下,眼望着西北,长叹了一声。

只见那妇人取出个白棍儿来,长不过七八寸,在那男子面上乱圈;圈罢,便扒倒地下跪拜;拜罢,将嘴对着那男子耳朵内说话。

说罢话,又在那男子面上用口吹;吹罢又圈,忙乱不一。

那男子任他作弄,就和看不见的一般,瞪着眼,朝着天,想算他的事件。

那妇人又如飞的跑出庙外,瞬目间,又跑入庙来,照前做作。

只见那男子站起来,向那庙殿窗上看视,像个寻什么东西的光景。

那妇人到此,越发着急的了不得,连圈,连拜,连说,连吹,忙乱的没入脚处,又不住的回头向庙外看视。

只见那男子面对着窗看了一会,摇了几下头,复回身坐在台阶上。

急的那妇人吹了圈,圈了拜,拜了说,说了吹,颠倒不已。

少刻,只见那男子双睛紧闭,声息俱无,打勐哩大声说道:“罢了!”

随即站起,将腰间搭膊解下,向那大窗眼内入进一半去,又拉出一半来。

只见那妇人,连忙用手替他挽成个套儿,将男子的头搬住,向套儿里乱塞。

那男子两手捉住套儿,面朝庙外又想。

那妇人此时更忙乱百倍,急圈,急说,急拜,急吹,恨不得那男子登时身死方快。

杨晨看了多时,心里说道:“眼见这妇人是个吊死鬼,只怕我力量对他不过,该怎处?”

又想道:“我若不救此人,我还读什么书,修什么道?积什么功德?”

想罢走出,用尽生平气力,喊叫了一声。

只见那妇人吃一大惊,那男子随声蹲在大殿窗下。

那妇人急回头,看见杨晨,将头摇了两摇,头发披拂下来,用手在脸上一摸,两眼角鲜血淋漓,口中吐出长舌,又了一声,如飞的向杨晨扑来。

杨晨运转法力,把丹气金光凝聚在拳头上面,一拳打在那妇人脸上,那妇人便应手而倒。

杨晨即忙看视,见他一倒即化为乌有,急急向四下一望,形影全无,止见那男子还蹲在阶上。

杨晨起先到毫无怕意,今将此妇打无,不由的身冷发竖,有些疑惧起来。

“你们都小心点,以防这鬼物害人。”

马文才、梁山伯点头称是,他们看得出来,这个吊死鬼的道行不浅,但是受了师父一记丹气金光,怕是受伤不轻。

杨晨于是运转法力,神光罩体先入殿中,次到西廊,都细看了,仍是一无所有。

随即到那男子面前,也蹲在子下,问道:“你这汉子,为着何事,却行此短见?”

问了几声,那男子总不言语。

杨晨道:“你这人好痴愚,你既肯舍命上吊,你到不肯向我一说么?”

那人道:“说也无益,不如死休。”

又道:“你既这般谆谆问我,我只得要说了。离此庙五里,有一范村,就是我的祖居。我父母俱无,止有一个妻房,到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十二三岁的也有,六七岁的也有。一家儿六七口,都指我一人养活。我又没有田地耕种,不过与人家佣工度日,今日有人用我,我便得几个钱养家,明日没人用我,我一家就得忍饥。本村有个张二爷,是个仗义好男子,我也常与他家做活。他见我为人勤谨,又知我家口众多,情愿借与我二十两银子,不要利钱,三年后还他,着我拿去做一小生意。我承他的情,便去雁门关外贩卖烧酒。行至东大峪,山水陡至,可惜七驮酒、七个驴,都被水冲去。我与驴夫上了树,才留得性命。”

二十两本银全丢,还害了人家七个驴的性命,回家没面目与张二爷相见。

不意人将折了本钱的话,向他说知,那张二爷将我叫去,备细问了原由,反大笑起来,说道:’这是你的运尚未通。我今再与你二十两,还与你一句放心话:日后发了财还我,没了也罢了。’

我又收他银两,开了个豆腐铺儿,半年来,到也有点利息。

又不合听了老婆话,说磨豆腐必须养猪,方有大利。

我一时没主见,就去代州贩猪。

走了两天,都不吃食水,到第三天,死了两个,昨日又死了一个。

我见事已大坏,将剩下这两口猪要出卖于人,人家说是病猪,不买,没奈何减下价钱,方得出脱干净。

连死的并活的,止落下五两九钱银子,到折了十三两九钱本儿。

我原要回家,将这五两多银子交与妻子,再寻死路。

不期走到这庙前,越想越无生趣,不但羞见张二爷,连妻子也见不得。

说罢,拍手顿足,大哭起来。

这世间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算不得什么大问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杨晨那里有不管的道理。